朱央之狠不信,这才正常。陈瑾若是因为朱央的一番举动便?往前来,如此轻易相信人,再聪明都是无用。朱央无奈之下,只好再一次说起此。陈瑾抬起?眼?,再一次打量了朱央。朱央并不畏惧陈瑾的打量,重申道:“想来你外祖父快到了。”这样的语气,不知怎么的,陈瑾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来。“回去吧,今天的事因何?而起?,你总会知道的。对了,若是将来有?难处,寻你舅母。你的那位兄长,无情无义之人,大可不必理会他。”朱央完全不想跟陈瑾聊下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催促陈瑾自行离去。朱央随口?的那一句你舅母指的自然是苏浅。这样顺口?的一说?,好像苏浅从未离开过朱央,一直以?来都在他的身边,同他在一块。陈瑾拧紧了眉头,朱央闹出来的事,一桩接一桩的,分外?让人捉摸不透。陈瑾有?心问个清楚,终是随着一声朱公落下,陈瑾收回了所有?欲言又止的话。“外?祖父。”朱贲赶来,神色匆匆,直接越过陈瑾走入大牢,在看到朱央身上的伤,以?及那只垂落的手时,朱贲质问:“他们不仅伤你,更对你动刑?”朱央望向朱贲道:“自然不是。”朱贲却是不信,而是转头问了陈瑾道:“苏浅已非我?朱家媳,既与我?们朱家一刀两断,为何?她还敢出现?在我?朱家人面前?更敢伤人?”听听这质问的话,完全就是想定苏浅罪的意思。陈瑾听着也不气,福福身道:“外?祖父,此中事外?祖父既然不曾查明,实?不该轻下断言。”指出朱贲一番话中多有?不妥。朱贲猛地转头,瞪大眼?睛怒视陈瑾,陈瑾不为所动,“正所谓捉贼拿脏,捉奸拿双。浅浅易懂的道理,外?祖父再心急舅舅,亦须牢记。”“你是在教我?做事?”朱贲想到事起?之因是为何?,朱家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又是为何??陈瑾脱不了干系!出口?之言自是不曾留情。“不敢。只是不希望外?祖父失了理智,与寻常泼妇无二。”陈瑾不亢不卑的回答,落在朱贲的耳朵里,无疑都是在讽刺着他。半眯起?眼?睛,朱贲道:“你母亲道你性情大变,我?原是不以?为然,如今看来你母亲所言不虚。”呵,果然是消息灵通。陈瑾面对朱贲再一次福了福身,“不知外?祖父此番前来,可曾奉谕?”是喽,因强占民田一事关系重大,顺帝已然下令,不许任何?人出入廷尉府大牢。陈瑾和苏浅前来,那是得了顺帝诏令才进来的。朱贲来得如此之快,难道也奉了诏?陈瑾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目中无人的朱贲肯定不曾入宫请诏。果不其然,陈瑾才一问出,朱贲眼?中闪烁着吃人的寒意。可惜,陈瑾敢说?还能怕他一个眼?神。“外?祖父定是听闻舅舅受伤,慌乱赶来,纵然闯狱,亦是情有?可原。然,父皇心中怕是要?想,舅舅受伤一事,大夫也不过刚走,怎么外?祖父便?知道消息了?这狱中有?多少朱家的人?“狱中有?也就罢了,宫中又有?多少?”朱贲听出陈瑾话中的警告之意,冷声问:“是以?,陛下当如何??”陈瑾摇头道:“非是父皇欲如何?,而是父皇须得考虑外?祖父欲如何??”这话竟然是将问题又丢到了朱贲的头上。朱贲拧紧眉头,此事的主?动权并不在他手上不是吗?“外?祖父认为,强占民田者?,纵以?万死该与不该?”陈瑾是专门往人的心上扎刀,而且是一扎一个准。被问到关键的朱贲更是不悦,“怎么,你想让你舅舅死?”陈瑾笑了笑,“并非我?想要?舅舅死。罪魁祸首愿意让舅舅顶罪,难道不是他更想让舅舅死?”谁做的事谁心里没?数,倒打一耙说?别人想要?朱央死,真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外?祖父想救舅舅,不愿意让舅舅受朝廷诛杀。因此,外?祖父想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骨肉至亲,若是血脉无存,外?祖父辛苦打下的朱家家业又该由谁来继承?“啊,不对,天下皆知外?祖父从不想让舅舅承继朱家。故,外?祖父其实?更想为孙儿扫平障碍,连亲生儿子都能下得去手?”话至于此,陈瑾睁大眼?睛,惊愣地望向朱贲,满目不可置信。可是一旁的朱央却笑了,分外?愉悦地笑着,“你这丫头年纪虽小,倒是洞察人心。你外?祖父未必无此心。”朱贲听着外?孙女的挤兑也就罢了,就连儿子竟然也附和,脸瞬间沉了下来,不悦地盯着朱央。“父亲,你来不是想杀我?的吗?杀了我?,朱家便?可不受牵连,一劳永逸,何?乐不为?”朱央无所畏惧地抬头挺胸,同朱贲对视。朱贲确实?倍受打击,于此时问起?朱央道:“在你心中,我?竟然成了这样的父亲吗?”“那你是怎么样的父亲?难道你的心里不是以?朱家为重?为了朱家,你算计的人还少吗?母亲究竟为何?而死的,难道父亲以?为无人知晓吗?”朱央走到朱贲面前,看似低声同朱贲喃唔,余光扫过陈瑾,陈瑾一脸的震惊!这,这还牵扯上陈年旧事,而且是人命大事?等等!陈瑾转头望向朱央,这才惊觉朱央竟然在同她笑。陈瑾头皮都竖起?来了,未等她完全反应过来,却见朱央突然向朱贲倾过去,“父亲,你为了我?杀了多少人,你想过,我?愿意让你为我?杀了那么多人吗?“我?知道,你的心比石头还硬,在你的心里,能让你伤心难过的东西太少。不过没?有?关系,我?总是要?让你为我?伤心的。父亲,这就是我?给你的回礼。”“舅舅,不可。”陈瑾意识到朱央想做的事,连忙大喊一声,想要?改变朱央的主?意。可是晚了,朱贲离得朱央太近,近得朱央但凡动手,无所防备的朱贲便?不可能反抗。刀,不知何?时经了朱贲的手,扎入朱央的口?,这一回,朱央脸上挂着笑容,那是解脱的笑容。陈瑾急忙地冲过去,想要?扶住朱央,无奈朱央身体太重,连陈瑾都一并带了下来,摔在地上。“大夫,大夫,快叫大夫。”陈瑾如何?也想不到,这一见竟然会看到这样惨烈的一幕。“瞧,舅舅没?有?骗你是不是?”朱央的嘴角吐出血来,压着陈瑾,却转过头朝陈瑾问了一句。宛如五雷轰顶,陈瑾都傻眼?了。朱央,朱央一番算计,到最后竟然只是为了让朱贲杀了他吗?朱贲亦完全呆滞了,他不知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朱央,朱央为何?如此?为何??满心的疑惑,朱贲抬起?手,想往前走一步,这才惊觉手上竟然沾了血,那是朱央的血,是朱央的血啊!朱贲连忙在衣裳上擦拭,他想将这些血全都擦干净,擦干净了,一切就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舅舅,舅舅。大夫,大夫。”陈瑾听完朱央的话,接受他所传递的信息时,同样也朝一旁的人在大唤,让人找大夫。她知道有?些事必是有?人要?为之付出代价的,可那不该是朱央。朱央只是替罪羊,他不是那强占民田的人,不是!然而朱央在同她说?完那句话后,已然合上了眼?。外?面的人听到动静,都已然跑了进来,包括苏浅,苏浅在门口?看到朱央倒在血泊中,呆呆地站在原处,久久没?有?回神。大夫赶来了,可是这一刀正中要?害,朱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