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已变。”
“再妄想回到过去,本就是痴心妄想。”
“我承认秦有诸多不足,但秦一直在试图弥补,只是秦制初创,本身就有很多漏洞,自会显得捉襟见肘,以及错漏百出,但这股阵痛注定要有人承受的。”
“不是当代,便是下一代。”
“而今天下万民已吃了不少的苦了,若是天下又推倒重来,且不说能有多少人,能从这个乱局中安全脱身,日后天下重建,同样要遭受苦难。”
“这岂非要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这真是万民之愿?”
“伱们只是欺负这些底层人看不清形势,辨不清现状罢了,一味的给他们灌输苦难,宣扬天下分裂之后的好处,却是决然不提,天下大乱后,会有多少人死去,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家庭流离失所,你们是唯恐天下不乱者。”
“但天下万民何其无辜?”
“而今秦制在不断打磨完善,而匈奴百越也尽数归服,不敢再轻易生出争端,天下已然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日后依旧会苦难几年,但随着川渠修建完成,天下万象更新,定然会是另一幅景象,你们何以执意要置万民于水火?”
“就因秦之所为,罪在当代,利在千秋?”
“便全盘否定?”
张良不语。
只是眼神越发尖锐。
犹如一柄利刃,即将要出鞘饮血。
嵇恒缓缓起身,负手望着天空,沉声道:“世人皆知世道艰苦,主要是不知这苦日子何时能结束,若是知晓,他们吃苦,是为了后面的子孙不用再吃苦,恐多少人会甘愿继续忍受一下。”
“秦之天下。”
“至少能为天下争取到几十年的太平。”
“这就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至于你袖间的匕首,就没有必要拿出来,你我相会,只为畅所欲言,若是动了刀兵,那便失去了原本趣味,而且你伤不到我的。”
嵇恒回过头。
目光深邃的盯着张良。
张良一愣。
但眼神随即就再度坚定起来。
嵇恒轻笑一声,轻叹道:“我虽不习武,但这几年,一直有下地干活,自认还是有一些力气,而且你的动作太拙劣了,也太容易为人看穿了,你固然是练过剑术,但在这方寸之间,最终靠的还是近身肉搏,你不是我的对手。”
“不然我又岂会将四周的侍从撤走?”
“身为文士,手持笔墨,便可当千万雄兵,何以自己去舞刀弄枪?这岂非本末倒置?”
“如此看来,你是怕了。”
“或者说,我的存在,让你很忌惮。”
“以至于想杀之而后快。”
闻言。
张良脸色变了又变。
最终还是选择将匕首亮了出来。
他将手中匕首扔到地上,重新挥了挥袖,凝声道:“你果真是早就料到了。”
“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困惑。”
“就我自己感受而来,你似乎一直在提防着我。”
“我的直觉可是有出错?”
嵇恒露出一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