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果然有许多诰命夫人应邀入宫拜见顾贵妃,而顾常乐则招待她们在宫里玩了半日,在御花园中排宴赏花,议论一些京中的热事。这些内眷们自然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提起京里的流言,大家不免便都将话题引导到家长里短上面。女人嘛,不管地位多高,总归还是八卦的,聊这些话题很有共同语言。
傅月环的人从头到尾看了这场聚会,最终似乎还真没发现顾常乐有什么特别动作,宴席散掉之后,这些诰命夫人也就陆续离宫回府,并没见顾常乐有跟哪一位特别交谈。
这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很普通的内宫妃嫔与外官内眷之间联络感情的聚会。
傅月环略略放心之余,也存了一些疑惑,不免要跟银心、金珠这两个心腹互相议论研究一番。
正说话之间,便有宫人来禀报,说是兵部尚书傅腾奉召入内,经皇上问话之后,特来看望淑妃娘娘。
“父亲来了?”
傅月环有些惊讶。她是家中独女,一向深受父母宠爱,但是相对来说,父亲傅腾对她的疼爱却绝非溺爱,更多时候是对她做人做事的教导,真正知道她心事的,还是母亲。
当初傅腾虽然也替她向太上皇请求指婚,但遭到赵容毅的拒绝之后,他就没有再做别的动作,而且也没有因此对赵容毅产生记恨或隔阂,反而在政治上成为他的同盟,并在清剿逆党的行动之中,正式地成为赵容毅的心腹。
正是这一点,让傅月环感到,父亲对她的疼爱是一回事,但却不会因为对她的疼爱,而影响到他在大是大非上的决定。而后来太上皇赐婚,他也只是顺水推舟罢了,不过是因为怜惜女儿的一片痴心,不忍见她不快乐。
傅月环如今心态改变,慢慢的已经不至于痴情这一个目的了,但是她也隐约觉得父亲可能不会认同她的一些做法,所以联络外官内眷的事情,她一直都是通过母亲傅夫人来做的,并没向傅腾透露。
当下,她立刻命宫人请傅腾进来。
傅腾一进门,便按照礼仪,先向傅月环行礼问安。
“父亲!”傅月环不等他拜下去,便抢上前扶住他,“父亲何必如此大礼,女儿就算做了皇上的妃子,也仍然是父亲的女儿呀。”
傅腾道:“礼不可废,娘娘若是不让臣行这个礼,别人要说娘娘不知分寸的。娘娘身处宫中,一举一动都代表皇室,可不能任性妄为。”
傅月环抿了抿嘴,这才放任他行完礼。
“父亲从哪里过来?”
经这样一折腾,傅月环心中对于见到父亲的喜悦似乎就淡了一点。
“皇上召见,刚从大庆宫过来。”傅腾话音落下,看了看左右,道,“臣有话要跟娘娘说,可否屏退左右。”
自家父亲,傅月环自然不会多心,便摆手让银心、金珠等人都退出去。
一等屋子里只剩下父女二人,傅腾的脸色就变得郑重严肃起来。
“娘娘,臣斗胆问一句话,如今京中流言纷纷,矛头直指丹阳宫顾贵妃,这其中……是否有娘娘的授意?”
傅月环眉尖一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不动声色道:“父亲何出此言?”
傅腾皱着眉头道:“娘娘的心思,臣能体会到。不管娘娘与这些流言有没有关系,臣只想劝娘娘一句,皇上是位明君,更是有为之君,他从来不曾将内宫当做联络朝臣巩固皇权的工具,与此相对应的,也就不会因为前朝外界的舆论,而改变对内宫的态度。”
傅月环听出他话里的风向,心中已经有些不高兴,按捺着道:“皇上的英明,女儿自然知道,只是父亲怎么突然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傅腾见她不肯说实话,心中有些失望,叹了一句道:“娘娘,没有遮不住的盖子,你母亲终归是我的妻子,难道你们做的事情,我会一点都察觉不到么。”
傅月环心头一跳,眼神猛地锐利起来。
傅腾却迎着她的目光,坦坦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闪避。
在他这样正直坦荡的目光之下,傅月环却鼻头一酸,哑着声音道:“父亲可知,女儿在宫中,是什么处境。”
傅腾脸色一黯。
他既然做过御林军统领,如今虽然不再掌控御林军,但也有许多的老部下,宫中的许多事情,自然也会传到他耳朵里。皇上独宠顾常乐,冷落傅月环的事实,他不是不知道。
对于唯一的女儿,他怎会不疼爱,又怎会对她婚姻的不幸福无动于衷。只是他毕竟是正直忠臣,最看重的还是皇帝对傅家的信任,不是对傅家区区一个女人的宠爱。
“环儿。”
傅腾心中叹息之下,终于改口,叫出了傅月环在家时,他常叫她的小名。
傅月环眼眶里泪意涌动,期盼地抬起头。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