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随浅熟睡的安静容颜,顾景桓眸色深沉,“不论你隐瞒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谁让世界上只有一个随浅呢?”
……
京都私立医院,顶层。
顾少清靠坐在病床上,清明的目光望向窗外,今天是个大晴天,暖阳高照,连他的心都跟着暖起来。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有多少。
纵使在医院里养病,但是外界的新闻还是有些落在他的耳朵里,裴弘进监狱了,而且他自己承认,他不是顾家的子孙。他也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的。只是指使他的人是谁,警方保密,拒绝透露。
从那之后,顾泽麟日日往医院跑,以前也勤快,但是现在更勤快,一天来三趟,晚上都不乐意走。
哪怕顾少清明确地表示了自己并没有回到顾家的心意,顾泽麟仍旧是脸皮厚得和城墙一样,舔着老脸就是不走。
随着身上的伤一天天地痊愈,他自己也知道,能够供他享受着的安静的日子不多了。往后的腥风血雨,纵使他不愿,也势必不能独善其身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降临了。
“少爷,顾家的老爷子来了。见么?”最近一直看护顾少清的保镖淡淡地禀报,听口气,如果顾少清不见,那他会直接将来人关在大门外。
他是随浅的人,纵然顾家老爷子再厉害,他也是不看在眼里的。随家和顾家,一直都是平等的关系。什么时候随家人也不必对顾家人卑躬屈膝的。
“见。请他进来吧。”顾少清温温地开口。心底却是一沉,该来的早晚会来的。不如面对,不如面对。
顾长风是独自一人过来的。他拄着拐杖,苍老的面容一夕能看见往日的英伟不凡。可终究几十年过去,岁月不留人,如今的顾长风,已然只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顾老先生。”顾少清淡淡地打招呼,他的淡和随浅不同,随浅的淡带着生人勿近的疏离,而他的淡只是温和平淡,云淡风轻。
“少清,你好些了吧?”顾长风坐在就近的椅子上,身上夹杂着隐隐地沉稳气势,让人折服。虎老余威在,大概就是这个理了。
“嗯,好很多了。劳烦挂念。”顾少清点点头,客气但很友好。
“你知道我这次来是因为什么么?”顾老爷子甚至都没有和他客气,就已经直入主题。这样直接倒是与前两次他来的时候不同。
“如果我说不知道,您也不会信的不是么?”顾少清回望过去,平时温和无害的眼神竟然带着惊人的力量,浑身上下那股宁静祥和的气场竟然丝毫不比在商场拼杀半辈子的顾长风弱。
这一刻,随着顾少清的一句反问,一层隐藏的大幕似乎在徐徐的拉开。
这一对矛盾重重隔阂重重的祖孙,第一次平心静气地谈话,却句句绵里藏针。
“你虽然是个不争的性子,倒是什么都明白。”顾长风淡笑着点点头,眼里含了一丝赞赏和骄傲,“到底是顾家的孩子。不会平庸的。”
然而顾少清摇摇头,“我只是我,不是谁家的孩子。当年不是,如今就更不是。”
顾家丢了他,那个时候命中的缘分之线也就在那一时刻悄然斩断,而就在不久之前,顾家再一次抛弃了他,那个时候即使是最后的一丝血缘情分,也再也不存于世间。
感情这种东西,是鲜活的,有生命的。人这种生物,最是奇怪。能够让感情支配一切,却也能够轻易地将感情扼杀。他当初可以奋不顾身地用身为顾泽麟挡刀,今天也可以毫不留情地将血脉斩断。
“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没选你么?”顾少清的答案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顾长风没有暴跳如雷,只是面色深邃如大海。
顾少清沉默。
“如果我说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才是顾家的子孙,你相信么?”顾老爷子又问了一遍。
“其实在第二个问题的时候,您不是就确定了么?”顾少清脸上隐隐浮现出讥笑。他虽然阅历不多,可他对人心的了解,未尝就不如同龄人透彻。
且不说他从小就看尽生活百态。单说他曾经昏迷的那五年,能够醒来,仿若重生。此时的心境与那些平凡生长到这个年岁的人大不相同。他经历了生死,很多事情他看得更开,也更能够放下。
试问连生死他都不在乎,又有什么能够束缚住他的呢?
还记得那一天,老爷子问“顾家,亲情,自己这几样东西在心里什么排名时”,他回答亲情最重要,老爷子眼里闪过了一道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