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顾景桓正低着头看着手机,旁边董忠生讨好地笑着和他说什么,他略显敷衍地应着,一双深邃幽深的凤眸却始终没离开屏幕。
随浅不想看见,所以她假装不见,那微微上扬的凤眸眼尾,洋溢着的东西,叫做温柔。
她偏过了头,转过了身。
而顾景桓似乎是突然有所感觉,他甫一抬头,随浅清瘦单薄的身影就映入了眼帘。
她抱着手臂正入神地看着窗外的匆匆行人。似乎根本不知道不远处的这里,站着一个他。
突然觉得手机有些烫手,此时的屏幕上,还有她刚回复过来的“嗯”。
他问她,“病房里有茶?”
她说,“嗯。”
可这里,诚源集团董事长的会客室,是那个他精心布置过的,病房么?
顾景桓将手机揣回兜里,微微笑着的凤眸中多了些莫测的不寻常深意,他压低了声音,“董总留步吧。突然到访打扰董总了。告辞。”
说完,那双凤眸从随浅的身影上,不带留恋地划过,漠然转身。
董总以为顾景桓是不知道随浅在的,从他的角度是看不到会客室的门口的。而顾景桓刚才定格在随浅身上的目光,虽然随浅感觉到芒刺在背,一眼万年。其实也不过就是两秒钟的时间。
董总心里想着随浅还在小会客厅。怕两人迎面遇到会以为他在他们夫妇两人面前两面三刀,所以也是乐不得地将顾景桓这尊大佛先送走。
顾景桓离开了,随浅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心脏却像是被拉扯着,阵阵疼痛。
眼眶有些炙热,有些东西,终究是留不住了。
待董忠生返回来,随浅的脸上已经重新戴上了无懈可击的微笑面具。
“董叔叔,冒昧到访,打扰了。”
董忠生的长相与他周身儒雅的气质截然不同,粗眉方脸,皮肤黝黑,若非一副银边眼镜架在鼻梁上,比起驰骋商场的儒商,倒是更像菜市场的屠户。
他请随浅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亲自煮了一泡茶,茶水清泠流淌,在紫砂茶壶中逐渐蓄满,氤氲起袅袅如烟的热茶香气。
随浅和董忠生客套了几句,将古棋谱递上后,平和恭谨地道,“董叔叔,夜茴此次来,是有一事想拜托。”
“不用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情,小夜茴你但说无妨。”董忠生浓黑的粗眉一立,国字脸显得更端正了。
“不知道董叔叔对随园可还感兴趣?”随浅与董忠生平静地对视着,薄唇轻吐出一个个割喉划唇的字眼。鲜血淋漓,淡然无谓。
也是,即使是大有所谓,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真是不见血的杀人利器啊。苦死了多少人,偏生还让他们哭不出喊不出叫不出。因为,那又怎样?
“夜茴这是打算……?”即使是见识广博杀伐决断独掌商业帝国多年的董忠生,也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是。”随浅顿了顿才点头。给了董忠生一个缓冲的时间。
顿时,董忠生大喜过望。
只是转瞬间,他的眼中划过无数道情绪,似激动,似了然,似遗憾,似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