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就分吧!&rdo;
&ldo;快分,快分!&rdo;
从这些上了年纪的,生命宛如烛之将尽的老太婆们身上,她看到了中国当代
社会最底层某些家庭内部的畸形关系。她们这些老人恐怕只有用钱,才能在这种
关系中收买到一点点可悲的尊敬。
老人是不值钱的,晚辈们在拮据之中膨胀着享受的种种欲望,而老人们在变
相地向社会行乞;倘连一分钱都不能挣了,在家庭中可能就被视为完完全全多余
的东西了。
她怜悯起她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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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了钱,她们走了。那多余的两元钱,也不知分到她们谁手里了。她们走了
后,她觉得心里轻松多了。她不愿再见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她已经不厌恶她们
了。她已经在心里宽恕了她们的卑琐,自私,对好人的罪过的猜疑和对几乎所有
年轻女人的亵渎的思想;她心里只剩下了对她们的怜悯,唯其怜悯她们才不愿再
见到她们。在生活中,我们最不愿见到的人,不是也往往包括那些我们最怜悯的
人么?&lso;她和她们在一起时,感到胸口仿佛特别窒闷。也许正因为她们老了,行
将就木了,她们似乎需要从空间吸收比她多得多的空气……
她将一百九十六元钱用手绢包好,稳妥地揣起来。放了一段音乐静静地听,
听了一会儿,关上录音机,拎在手中,环视着又变得空空荡荡的这个厂房,不知
为什么,心中竟产生了一种眷眷的依恋之情。
她正要离开,那些女人中的一个,就是在她看来哪儿哪儿都像河马的那一个
又回来了,对她说:&ldo;小徐子,我信得过你!我这份儿钱今天交你了!咱俩拧成
一股绳儿,把这个小厂好歹维持下去吧!总算有这么个院子,有这么个厂房,空
闲在这儿怪可惜的。啊?&rdo;
她顾虑重重地审视着对方那张巨大的脸盘儿,没立刻接对方的钱。
&ldo;你别小瞧我。我能忽悠!忽悠是什么你懂不?&rdo;
她摇了摇头。
&ldo;忽悠……就是上上下下的,方方面面的,单靠一张嘴把事儿办成!这是能
耐。我有这能耐!我看你有点帅才。我是个好将才!你当厂长,我当副厂长!你
只管出谋划策,我到处替你忽悠它个天昏地暗!咱俩的钱加在一起四百来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