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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鸦者竹青（第1页）

葛洪和那罗延回到招待所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2点了，俩人匆忙洗了个澡，就各自休息了，那罗延昏昏沉沉地就感觉有个留着胡子的老人来到了他的床前，那老人手里还拿着一本竖版的线装书，就是那么静静地看着那罗延，那罗延似乎也在望着他，看到那个老人偶尔转身看窗外明月的时候，脑袋后面还拖着一根大辫子。那罗延知道自己是在梦境里了，他有些奇怪，这个来他梦里的老人究竟是谁，自己仿佛还能看得到睡在旁边床上正打着呼噜的葛老头。

看到那罗延在望着他，那个老人轻声说道：““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

“什么玩意儿？”那罗延奇怪的问道：“你说的啥？还有，老人家你是哪位？我知道你能进入我的梦境，应该也不是凡人，只是看着您有些面生的很。”

老人哈哈一笑，就一屁股坐在了那罗延的床上，那罗延赶忙往床里面挪了一下，给老人让出地方来。那个老人跟他说道：“孩子，我也知道你们不是凡人，但是世间的恶鬼恶人多如牛毛，我等虽有心匡扶正义，但无奈双拳难敌四手。今晚来你梦里，也是先前知道你们要对付那个狞瞪鬼大王，我特来跟你说说这狞瞪鬼的背后故事。”

原来这个来自湖南湖北等地狞瞪鬼都是跟那边的风俗一样，不过这些带有地域模式的恶鬼，很少会有跨地域作战的情况，这次从湖南忽然来到山东，也是有背后的原因。早在清朝时期，这个老人就知道一个消息，在湖南那边有一个叫做鱼客的举子，因为鱼客的家中很贫穷，他在参加科举的时候，就是举全家之力来给他凑的盘缠，入京赶考之后，鱼客虽然省吃俭用，但是隔不住每日只出不进，而且科举揭榜之后，他又名落孙山，于是就踏上了回乡之路，结果在落榜回来的路上，鱼客的盘缠用光了。但是作为读书人，特别是那个年代，读书人是真的有一种迂腐的自傲，他们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气节很高尚也害了很多人。那个鱼客虽然已经到了身无分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地步，但是自持为读书人也不好意思去沿路讨饭吃。最后实在饿极眼了，看到一座吴王庙，于是就到了庙里面去歇息一下，这个时候，他看到吴王庙里的神像威严，不自觉地就跪下磕头，双手合十敬拜神像，祈求吴王保佑他能安全的回家。

就在鱼客敬拜祈祷后出来，自己就累的不行了，然后他就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了庙里的一个走廊的长椅子上、就在他迷迷瞪瞪半睡半醒的时候。他就觉得身边忽然来了一个穿黑衣的男子，那男子跟他说：“你是叫鱼客的吗？”鱼客点点头，于是那黑衣男子说道：“你且起身，你跟我来。”

“往哪儿去啊？”鱼客实在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所以问了一句。

那个黑衣人说道：“我是这庙里的下人，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吴王，吴王有请，要见见你。”说着那个黑衣人就径直带他走了起来，然后俩人就来到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殿之内，黑衣人指着大殿内高高在上，居中而坐的人说道：“那就是吴王，你去拜见吧。”

鱼客三步并作两步的过去，直接推金山倒玉柱跪拜吴王。那黑衣人也上前跪下报告说道：“启禀吴王千岁，我们黑衣队还缺一名神兵，感觉此人忠心可鉴，又是个知恩不图报的善人，我们能否让这个鱼客来补个缺呢？”

吴王听后点点头说道：“可以。”

就吩咐手下给鱼客看赏，下人给端上来一个大托盘里面有一套黑色的衣服，下人说道：“这是吴王赏你的，你快穿上谢恩吧。”鱼客再次拜谢吴王恩典，可是没想到的是，鱼客穿上那身黑色衣服之后，瞬间就变成了一只乌鸦，振动着翅膀飞了出去。见庙里大树之上有很多乌鸦们聚集在一起，鱼客就跟着它们一块飞走了。

后来它们三三两两分落在吴王庙之外的湖泊之上各条船的帆和桅杆上，船上的旅客，争着把肉抛向空中，乌鸦们都飞起来在空中接着吃。鱼客也学着这样做，一会儿就吃饱了。他飞到树梢上，觉得很得意。这样快乐的过了两三天，吴王把他叫了过来一问情况，才知道他尚未婚配，于是吴王可怜鱼客没有配偶，就做主许配他一只雌乌鸦，那个雌乌鸦叫作“竹青”，俩人结婚之后，相处得很恩爱。鱼客每次去接食物吃，总是不够机警。有时竹青就会劝他某某地方某某时刻的时候不要去吃，鱼客也不听劝。

这么一天，有队清兵经过，正巧看到一群乌鸦在船上抢食物吃，于是就弯弓射箭，一箭射中了鱼客的胸膛。幸亏竹青发现及时，快速飞过来衔着鱼客飞走了，才没被清兵捉了去。清兵射杀鱼客的行为也把那些乌鸦们激怒了，乌鸦们鼓动起双翅扇起阵阵波涛，大湖之上浪涛汹涌，渔船和清兵的兵船全被波浪掀翻了。竹青为了照顾鱼客，把鱼客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每天都会出去给鱼客带很多食物和水，精心照顾鱼客。但鱼客的胸膛已经被羽箭射穿了伤得很重。虽然竹青一直在用心照顾，但是一天晚上鱼客还是没有挺住，鱼客死了。这时的鱼客却忽然像从梦中醒来一样，见自己仍然躺在庙中长廊的长椅上。

旁边有人告诉鱼客说道，起初居住在这里的人看见鱼客躺在长椅上，后来就发现鱼客没了气息，看到躺在长椅上的鱼客死了，大家也都不知他是谁，好心人还摸摸他的身体，发现还没有冷，就有好心人不时来照看他。这时，看到鱼客醒了，死而复活，于是庙里的人们就向鱼客询问了缘故，大家还凑了些钱当盘缠送他回家。

时光一晃而过，三年之后，鱼客又再一次进京赶考，他特意来到这个地方，专门到庙中参拜了吴王，这次鱼客还摆设了食物，招唤乌鸦们下来一起吃。这个时候鱼客就对那些乌鸦说道：“你们都是我的伙伴，之前照顾我的娘子竹青如果在的话，请留下来别走……”

但是那些乌鸦们吃完鱼客的食物以后，扑啦啦的一阵扇动翅膀的声音，鱼客抬头一看发现乌鸦们都飞走了，鱼客只能伤心的走了。再到后来，鱼客在进京赶考的时候，居然高中状元，在中举回来乡的路上，鱼客再次来到吴王庙进行参拜。不过这次鱼客的身份不同了，祭祀的物品也丰盛起来，他安排人献上猪、羊进行供拜。供完以后，就再次准备了丰盛的食物宴请乌鸦们，又祈求竹青能够留下来，但是竹青仍然没有留下，众乌鸦还是扑拉着翅膀飞走了。

这天晚上，鱼客就在吴王庙所在湖村住宿，点上蜡烛正坐着，忽然从窗户外飞进来一只乌鸦，然后那只乌鸦就轻轻地飘落在鱼客面前的桌子上。这个时候鱼客再一看那只乌鸦，居然变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美人。那美丽女子微笑着对鱼客说道：“别来无恙吧？”

鱼客惊奇地问她是谁，那女子说道：“你不认识竹青了吗？”鱼客很高兴，问她从哪里来。竹青说：“我如今是汉江神女，很少回故乡。在这之前，乌鸦使者两次跟我说起你邀请的情谊，所以特地来与你相会。”鱼客听了之后更加兴奋感动，二人就像久别的夫妻，在一起了。

第二天鱼客要竹青一同到南方老家去，竹青却想叫鱼客一块到西边去，最后俩人谁也没定下去哪里。第二天，鱼客刚刚睡醒，见竹青已起来了。他睁开眼，只见高堂中巨大的蜡烛发出一片光亮，竟然回到了一艘船上。鱼客吃惊地起身问：“这是什么地方？”竹青笑着说：“这是汉阳啊。我家就是你家，何必一定要到南方去呢！”

此时的天色也渐渐亮了，丫鬟婆子们纷纷过来侍候两人起床，下人们也把酒菜端了进来。就在大床上放一矮桌，夫妇两人对饮。鱼客就问：“我的那些仆人在哪里？”竹青回答说：“也在船上。”是二人日夜吃喝谈笑，鱼客高兴地忘了回家的事儿。

其实此时鱼客的那些仆人四处寻访鱼客，没有一点音信。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鱼客忽然想起回家，对竹青说：“我在这里，不能与亲戚来往。况且你与我名义上是夫妻，可是连我家都没去过，怎么行呢？”竹青说：“不要说我不能去；就是去，你家里的人又怎么安置我呢？不如让我住在这里，作为你的另外一个家！”鱼客恨路途太远，不能常来常往。竹青便拿出一件黑衣服来，说：“你原来穿过的旧衣服还在。如果想我时，穿上这件衣服就来了。到了这里，我再为你把衣服脱下。”于是，竹青摆下了美味佳肴，给鱼客饯别。

鱼客喝得大醉，不禁睡着了。醒来后身子已经在岸边的小楼里，也就是原先停泊的地方，众仆人都在他们一看鱼客凭空出来了，都十分震惊，大家忙问鱼客到哪里去了。鱼客也觉得很惊奇，就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之后鱼客怅然若失。他忽然见枕边有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竹青赠的新衣服和鞋袜，而且那件黑衣也折叠在里面。还有一个绣制的口袋系在黑衣服的腰上，鱼客伸手一摸，那口袋里面还装满了银子。于是他们再次南行，直到回家了。

回家几个月后，鱼客苦苦思念汉水的竹青，就偷偷拿出黑衣穿上，没想到鱼客两胁立刻长出翅膀，一个转身就迅速飞向空中。过了两个时辰，已经到了汉水。鱼客盘旋飞翔着往下看，见水面有一片楼舍，就飞下来落在地上。有个婢女已经看到他，呼喊说：“娘子快来看，是鱼客官人来了！”不一会儿，竹青出来，命仆人们给鱼客脱了黑衣，鱼客觉得身上的羽毛立即随之脱落下来。竹青握着他的手进了房中，说：“你来得正好，我马上就要分娩了。”鱼客开玩笑地问她说：“你是乌鸦还是人啊？你这生产是胎生还是卵生？”

竹青说：“我如今成了神了，皮肤和骨头已经硬了，与过去不同了。”过了几天，竹青果然生产了。孩子被厚厚的胎衣包裹着，像一个大卵。破开一看，是个男孩。鱼客非常高兴，取名叫“汉产”。那个汉产就是鱼客和竹青的儿子。后来鱼客振翅高飞变成了神鸦，竹青也做了一方水神，那个汉产就留在了湖南江湖之中，但是他神化失败，变成了一个狞瞪鬼，因为他有强大的父母，当地神灵也没有办法管教与他，但是故意开了口子，放狞瞪鬼出来游玩，一来二去狞瞪鬼就变成了狞瞪大王，带着他的那些小喽啰们四处为非作歹，看到鲁中地区富饶，就留在了涝淄河和孝妇河一带。

听罢老人讲的故事，那罗延直了直僵硬的身子，对那老人说道：“老人家在上，请受小子一拜。”

老人含笑点点头说道：“你为何拜我啊？你知道我是何人吗？”

“知道您是谁了。”那罗延说道：“您就是这《聊斋志异》的主人，您大号叫做蒲松龄，您字留仙，又字剑臣，别号柳泉居士，世称聊斋先生！”

老人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对那罗延说道：“怪不得说你是天帝的天选之子，果然名不虚传。咱们爷俩也是一份机缘，我送你一枝点灵笔，此笔法力无边，如果有邪魔恶鬼来恼你时，你一笔划过，就能隔空刺破妖邪恶鬼的灵体，这也是当年我书写《聊斋》之时，常有恶鬼妖邪要来恼我，天帝赐我的法宝之一，可以无扰的进行写作。”

那罗延一听笑道：“才之是法宝之一啊，那之二之三呢？”

老人听罢又哈哈一笑说道：“再给予你一本聊斋空卷，遇到你难以收服的妖邪鬼魅，此卷一出，就能把书卷附近的妖邪鬼魅尽数收到书卷之内，那时空白书卷也就会多出妖邪的图影和文字，你是作者，随你处置。但是你要小心，如果你一旦也被吸入聊斋空卷之中，你就只能折断点灵笔来自救一次。笔毁之后，我会来救你脱困。”

“点灵笔你有多少枝？”那罗延问道：“我是不是可以无限使用？”

脑袋上挨了一个大爆栗之后，蒲松龄说道：“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好自为之，明天就去降妖除魔吧，把那狞瞪大王给收了，也算是为一方百姓造福了。”

第二天一早，葛洪喊那罗延起来吃早饭，一进门就看到顶着俩黑眼圈的那罗延说道：“你眼圈怎么那么黑？”

那罗延翻了个大白眼说道：“我要说我昨晚梦到蒲松龄了，你信不信。”

葛洪说：“不信。”

“不信你看。”那罗延递给葛洪一本空白的书卷和一枝斑竹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