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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2页）

良久，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哽咽，&ldo;你……不恨我吗。八年前……&rdo;

&ldo;也许别人都能恨你，唯独我不可以。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rdo;

他像个孩子般哭起来，那团影子一下一下地颤抖着。我朝他喊，&ldo;方小八，你快过来让我看看！&rdo;

那团影子终于挪动，而后他到了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他身上的囚服因为酷刑已经破烂，皮肉都绽开，头发因为许久没洗，结痂成一块一块。我想要摸摸他的脸，他却躲开，&ldo;我很脏。&rdo;

我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门，&ldo;脏你个头。&rdo;

他低垂着眼睛，盘坐在地上，脚上的糙鞋也都破了，脚趾的地方全是血。

我问他，&ldo;疼吗？&rdo;

他摇了摇头，&ldo;你快走吧，这里不能呆人的。&rdo;

&ldo;你能呆我为什么不能呆？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为什么要卖大烟？那些钱都去哪里了？&rdo;

&ldo;我不会说的。&rdo;

&ldo;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会被处死的？&rdo;

他怅然望了一眼高处的月光，&ldo;死了也好。死了以后，就什么罪孽都没有了。还能见到纱苑小姐，告诉她我已经尽力了。&rdo;

我伸手扇了他一巴掌，&ldo;你死了倒是痛快，痛苦的是活着的人！李慕辰将来要是问起你，我怎么回答？还有一心一意为着你的云顾言，你一死，她所有的心意不是都白费了吗？还有红袖，红袖要怎么办？……我呢？&rdo;

他望着我，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ldo;你有他，就够了。至于旁人，几转经年，我就只是一个死人，再没有什么意义。我确实藏了一段故事，但这段故事与任何人都无关，只是我自己的一段记忆，让我静静地带走就好了。&rdo;说完，他又重新移回角落，变成一团悄无声息的影子。

此时，狱卒刚好进来，叫我出去，我心中不甘，这好不容易得来的谈话，却没问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

但狱卒不肯再给我时间，自墙上取了火把，拉着我就往外走。牢房里的光亮全都退走，只有那一团孤独落寞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浮动在斑驳的月色里。

我回到客栈，靳陶正坐在大堂里等我，他的表情很迷茫，好像被一个天大的难题困住。他看见我，一下子跳起来，&ldo;快快快，你快回房间看看！&rdo;

&ldo;你干嘛？见到鬼了？&rdo;

&ldo;比鬼还可怕！&rdo;

我正狐疑地抬头往上看，一个影子迅速地从楼梯下奔下来，嘴里大声喊着，&ldo;娘！&rdo;

☆、商道三十六

我仔细一看，眼前的小子虽然穿着一身汉人的服饰，却比寻常的汉人黑一些。他离开的时候没有绑这么多的辫子，牙齿也没有现在这么白。

&ldo;娘，我是李慕辰啊！你不认识我了！&rdo;他努力地蹦起来，想让我看得更清楚点。

我微微别过头，把眼里即将夺眶的泪水收回去，然后一巴掌盖在他头上，&ldo;跳什么跳，知道是你。&rdo;

他抱着被我打的地方，愣了一会儿，突然咧开嘴傻笑，&ldo;真好，又被娘打了，真好！&rdo;

我伸手把他抱入怀中，许久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说出一句，&ldo;辛苦你了。&rdo;

他摇了摇头，挺起胸膛像个小男子汉，&ldo;不辛苦。我已经是男人了，懂得担负起国家的责任！&rdo;他又看了看四周，轻轻问我，&ldo;娘，方小八在哪里？&rdo;

&ldo;他……不在这里。你找他有什么事？&rdo;

李慕辰看了看一直站在旁边的靳陶，靳陶识趣地要走开，我叫住他，&ldo;无妨，都是自己人，你不用避嫌。&rdo;

李慕辰听到我这么说，这才从怀里掏出了一沓东西来递给我，&ldo;娘，方小八拖人给我带了好多好多的钱，我担心他这些钱来路不明，就托人回来中原问情况。可是那些人到了姑苏，给我传信说宅子烧掉了，找不到你跟方小八，还有人驱逐他们，我怕你们出事，就亲自找来了。还好上次分开的时候，临风哥哥给了我一个信物，我把他给沿途的几个客栈看，顺利到了徽州，那里的知府是个好人。&rdo;

我看了看李慕辰手里的银票，数额非常巨大，恐怕就是方重卖大烟所得的钱。我想了想，低头问李慕辰，&ldo;你认识不认识一个叫纱苑的人？&rdo;

李慕辰看着我，摇了摇头，&ldo;不认识。&rdo;

方重在狱中跟我所说的纱苑，显然是整个真相中最至关重要的部分。如果我能知道她是谁，也许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