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笛拼凑出一些记忆碎片:
宋霏瘦了,原本胖嘟嘟的小崽儿出落得也算亭亭玉立,脸上余了些婴儿肥未消,一头浓密齐腰的卷发,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瓷白的洋娃娃。
甫一进场,林笛就捕捉到她。
倒不全是因为外表合她胃口,女大十八变,林笛花了好几眼功夫才认出宋霏。
而是因为宋霏头上顶着的那道黑色进度条,是她迄今见过的,最接近满值的一道。
大约是在一个多月前,一觉醒来,林笛突然就能看见每个人头上出现了一道黑色进度条,半透明悬浮着,仿佛什么不祥的游戏。
进度条有长有短,有的人只有百分之二三十,有的人却有百分之六七十。林笛观察了整整一个月,都没找出来这进度条究竟是代表着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当进度条满值时,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她盯着宋霏看,一开始没注意这是谁,她们太久没见,又是酒过三巡,林笛半眯着眼睛,低声感叹:“哇,这进度条要满了。”
百分之九十几的进度条朝她这个方向走来,林笛兴奋莫名,好像每多走一步,进度条就会涨上一点,世界即将在她眼前变成一场充满未知的游戏。直到进度条径直走到她跟前,一把又绵又软的嗓子把她拉回现实:
“姐姐。”
模样是大变了样了,声音倒是没变,小奶猫叫唤似的,又慢慢悠悠,尾调总是拖着,从小宋霏就是靠着这份撒娇的本事,在长辈们面前无往不利的。
林笛从前不吃她那套,因为宋霏是个小孩。
但几年不见,小孩突地长成一个大人,再这样娇娇地叫上一声“姐姐”,就有些让人受不了了。
“christe,”卡座上的人叫林笛的英文名,调笑道,“这是你哪个妹妹呀?”
林笛挑眉,一把将宋霏揽过:“这可是我货真价实的妹妹,刚从美国回来的。是吧,霏霏?”
剩下的,她能记起来的,就是喝,喝得眼前五光十色,喝得看不清人的全貌,视野中只容得下一只手、一节臂、带笑的唇角和流转的眸光。想来宋霏在国外也没少练酒量,从前怎么哄也滴酒不沾的乖乖牌,现在能轻轻巧巧地喝倒满桌,再在一旁眨巴着眼睛装无辜,偎着林笛的肩膀说,姐姐,再喝我怕我回不去啦。
她哪想回啊,一回国就直奔林笛常去的酒吧,知道如果不是在这样的场合见面,林笛根本不会理她。
扭过头去,那道黑色进度条还在,悬浮在床头。林笛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科幻的一幕,但宋霏的这道进度条,甚至宋霏的回国,与她的重逢,都好像在预示着什么,这盛大的开幕式必定会在她眼前发生。
林笛深深吸一口气。手伸向前,触摸那道进度条,仅仅是在空气中穿过。
“别装睡了。”
往下,是宋霏的发顶,林笛犹豫了一下,没继续摸。她收回手,喊宋霏。
宋霏还是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睡得很安详。
“别装了。我看见你睫毛抖了。”
林笛好笑,指腹拂过宋霏的睫毛。这么长,芭比娃娃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种的。
轻而痒。
睫毛连抖几下,小羽毛扇似的,宋霏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鼻腔里一声奶音,让林笛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