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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李斯去后，赵高于屏风后转出。秦二世将书传于赵高道：&ldo;丞相已疑君矣，君当防之，恐为其杀也！&rdo;赵高大哭于地道：&ldo;丞相危权日重，若有相害之意，臣必死无疑！&rdo;秦二世亲扶赵高起身道：&ldo;有朕在，彼安敢行凶？&rdo;赵高道：&ldo;丞相所患者独赵高也，赵高若死，丞相便可行田常之所也。故丞相若冒险而害臣，臣如何设防？&rdo;秦二世道：&ldo;君言极是也！&rdo;乃唤身边卫士道：&ldo;速至相府，将李斯拘之，交予郎中令！&rdo;

众卫士得旨，遂直入丞相府，不由分说，将李斯并一家上下三百余口，尽皆拘捕，押至郎中府。赵高闻报大喜，拜别秦二世，即刻回府来审李斯。正是：昨日居堂称国相，今日下狱成囚徒。欲知李斯生死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却说次日早朝，文武百官闻李斯被拘入郎中府，无不惊诧，皆在殿上三三两两，议论纷纷。右丞相冯去疾、将军冯劫与李斯相善，见李斯无罪被执，心甚不平，便在朝中约会诸官联名上书，齐至后宫门前求见皇帝，欲请赦免李斯。门卫因得赵高之令，并不传报，百官忿恨，相互争执，嘈杂之声传入宫内。秦二世闻到，问左右道：&ldo;宫外何事喧哗？&rdo;赵高急奏道：&ldo;乃是冯去疾、冯劫等人与李斯狼狈为奸，欺陛下年少，欲借李斯下狱为事端，聚众造反，此时正于宫外生事。&rdo;秦二世怒道：&ldo;鼠辈安敢如此？&rdo;赵高道：&ldo;以臣之见：李斯与二冯上书阻止陛下修筑皇宫时，便有谋反之心。请陛下早定对应之策。&rdo;秦二世道：&ldo;联贵为天子，意欲何为，岂能为他人所阻？先皇以诸候起家，安定四海，抚平夷狄，建筑皇宫以示成功之威严，天下无不敬而服之，为何朝中屡有不明事理之人？关东盗起，众人咸口；朕处罚反臣，却借机生事，置朕于何处？&rdo;赵高附言道：&ldo;此等儒生既无报皇恩，又敛众庇护反贼，何以高官居之？&rdo;秦二世然之，乃唤甲士道：&ldo;将宫外闹事者尽行拘捕，追责罪过。如有不服者，皆杀无赦。&rdo;甲士领命而出，执戈戟围住众人。冯去疾见之，知无力挽回，遂仰天叹道：&ldo;将相怎可受辱！&rdo;言毕，以头撞阶梯而死。冯劫亦大呼道：&ldo;可恨无道昏君，竟为阉竖左右，我等活着亦无用处。&rdo;亦拔剑自刎而亡。余者尽被甲士所掳，囚入狱中。

赵高见二冯自尽，百官惊惧，内心更是势无忌惮，乃一无反顾，想方设法加害李斯，以除去心腹大患。于是命令手下严刑逼供，要李斯招供连楚谋反之事。岂料那丞相在狱中受刑，虽是一日笞杖千余，却始终坚定不屈，赵高一时之间却无甚办法，只得别作计较。

这日，李斯受过酷刑，伏于牢中呻吟。有一狱卒，与李斯是同乡，素敬李斯之才学，遂问李斯道：&ldo;丞相忠心为国，天地可鉴，何致遭此牢狱之灾？&rdo;李斯叹道：&ldo;嗟乎！悲乎！不道之君，何苦与之相谋？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吴王夫差杀伍子胥。此三贤者，岂为不忠？却终究难免一死，身死而所忠于者不义，岂不悲哉！今吾智不及此三贤，而二世无道过于桀、纣、夫差，吾所以忠死，亦是自取其祸矣！且二世治世不可谓不乱？夷兄弟而自立、杀忠臣而使贱人得贵；作阿房宫、重税天下。如此作贱，怎堪扶佐？&rdo;狱卒不敢言皇帝是非，只好道：&ldo;若早得忠臣劝诲，何愁天下不安。&rdo;李斯道：&ldo;吾位列三公，不是不谏，实是二世不听吾之所言。凡古之圣王，言语有信，饮食有节，车器有数，宫室有度。下令所办，凡劳财而无益于民利之事，皆禁止，所以能长久治安。今二世行逆于昆弟，不顾其咎；侵杀忠臣，不思其殃；大为宫室，厚赋天下，不恤民生。有此三罪，如何能号令天下从。今反者已有天下之半矣，二世心尚未寤也，而以赵高为佐，忠奸不分。吾必见贼寇群至咸阳，麋鹿游于朝廷也！&rdo;狱卒道：&ldo;丞相已知天下尽反，虽是身陷牢笼，亦应上书再谏？&rdo;李斯以掌击地道：&ldo;某为阉人所害，身陷此地，徒急无用也！&rdo;狱卒道：&ldo;丞相功冠宇宙，有经天纬地之才，左右乾坤之智。皇上纵然一时迷惑，又怎会忘却丞相功德。今天下有倒悬累卵之灾，丞相如不毅然而出，复盼何人有此能耐？&rdo;

李斯闻之大振，乃问狱卒索要笔墨，奋笔疾书，要上奏秦二世。书道：&ldo;臣为丞相，治民三十余年矣。臣初至咸阳，秦地尚陕隘，先王之时，秦地不过千里，兵不过数十万。臣尽薄才，谨奉法令，暗遣谋臣，资之金玉，使游说诸候。阴修甲兵，整理政教，任用勇士，尊重功臣，盛其爵禄，故终以胁韩弱魏，破燕、赵、夷齐、楚，卒兼并六国，虏其君王，立秦王为天子‐‐罪一矣；既定诸候，地非不广，又北逐胡貉，南定百越，以见秦之强‐‐罪二矣；善待大臣，盛其爵位，以固其亲‐‐罪三矣；立社稷，修宗庙，以明我主之贤‐‐罪四矣；更改文符，平斗斛度量，发文书颂布于天下，以树秦之名望‐‐罪五矣；治驰道，兴游观，以见我主之得意----罪六矣；缓刑法，薄赋敛，以使我主获取民望，万民爱戴我主，死而不忘‐‐罪七矣。若李斯之为人臣者，此七罪足以致臣死罪久矣。幸得主上容臣竭尽薄才，方得全身至今，愿陛下察之！&rdo;李斯写完入封，交予狱卒，再三叮嘱，务必亲呈予秦二世。狱卒道：&ldo;小人定当竭力。&rdo;乃拜别而去。待狱卒去后，李斯寻思良久，乃叹道：&ldo;吾老也！那狱卒地位卑微，如何见得皇帝！&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