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漓看着地上面色苍白,疼的冷汗直流的苏妙雪,冷冷的笑了,转身,扬长离去。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将相府的其他人也惊动了,芳情园的门口,除了养胎的柳姨娘,所有的人都到了,包括重获苏博然宠爱的三姨娘,当她看到方姨娘衣裳褴褛,发丝凌乱的从芳情园押出来的饿时候,三姨娘的脸上先是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方姨娘用愤恨羞恼的眼神看向她的时候,三姨娘直接大笑出声,“方静怡,你也有今天,哈哈!”
她笑了许久,一直到苏心漓出来,她才渐渐止住了笑声,她看向苏心漓,那剪剪的秋水满是感激和敬佩,还有肝脑涂地的臣服,那是在苏博然跟前绝对不会流露出的神情,方姨娘从被房间里押出来到现在,一直都在骂人,最开始是骂苏心漓,在高怡婷大笑之后,她两个人一起骂,苏心漓跟在李大仁的身后,而相府其他的人,则跟在苏心漓的身后,方姨娘落得这样的下场,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对高怡婷而言,那是毋庸置疑的大喜,六姨娘心中也是欢快的,可何姨娘却有些担忧,以前,方姨娘得宠的时候,她仗着自己是方姨娘一手提拔上来的,在相府是耀武扬威,好不风光,因为她的授意,她没少欺负苏心漓,方姨娘那样厉害的人,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苏心漓说捉就捉,说杀就杀,何姨娘如何能不担心?
一行人刚走到相府门口,就见苏博然手上拿了张盖着官府官银的告示,匆忙焦灼的跑了进来,骂骂咧咧的方姨娘一看到苏博然,就像看到救星似的,“相爷!”
她委屈不已的看向苏博然,一双眼睛布满了泪花,两边的脸颊也是,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发丝凌乱,衣裳褴褛,脚上没有穿鞋,因为一路被人拖着走,扎破了脚,脚趾和脚背上都有了血的话,苏心漓想,此刻的方姨娘或许有几分让苏博然疼爱的楚楚可怜,可惜,此刻的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又狼狈不堪的样子,实在是太过影响美感,甚至有些有碍观瞻。
方姨娘想冲到苏博然跟前,痛哭着控诉苏心漓,陈述自己的冤情,但是现在,她被两个大男人押着,根本就动弹不得。
被苏心漓踹了一脚的苏妙雪追了出来,看到门口正中站着的苏博然,黯然的双眸倏然有明亮的光辉闪过,她冲开人群,直接跑到苏博然跟前跪下,握住他的手,抬头可怜兮兮的看向苏博然,哀求道,“父亲,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姨娘吧,妹妹非说姨娘害她,要砍她的头,我求她看在这么多年姐妹的情分上放过姨娘,她居然踹我!”
苏妙雪的话刚说完,方姨娘又开始流泪,然后细数和苏博然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帮他回忆这些年她的甜蜜和温柔。
“漓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苏博然是上早朝的时候才知道苏心漓要对方姨娘做的事情,下了早朝之后,急忙忙就赶回来了,刚好看到官府贴的告示,因为听人议论的时候频繁提起相府,他让人撕了张告示,顿时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了。
“父亲,方姨娘觊觎主母的位置,霸占并且擅自动用主母的财产,并且谋害小姐,证据确凿,这些年,她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李大人将她的罪行清清楚楚的写下来,让世人知晓,就是为了警告那些心怀叵测的妾室,以下犯上,以奴害主,那是十恶不赦,罪该万死的,同时也是告诫大妇们,既要与人为善,保持后宅的安宁,同时,也要擦亮眼睛,不能让这样的害群之马存活于世,当然,更是告诫男人们,纳妾需要谨慎,除了容貌,更需要考量妇人的德行,若是不处罚方姨娘,那就是纵容妾室继续犯错,如何平息正室夫人的愤怒?父亲若是不想与所有的人正室夫人为敌,就不该阻拦李大人执行公务!”
苏博然被苏心漓的一番话说的是哑口无言,正室夫人和妾室不同,她们多是身份高贵的世家千金,并且嫁的也多是高门大户,与所有的正室夫人为敌,他哪里能有那个本事?但是方姨娘,现在却是万万死不得的,她若是死了,他和方家的联盟必不得长久牢固,而且志明就要回来了,他如何向他交代?
“父亲,你不要听她的,她分明就是信口雌黄,横加狡辩,姨娘只是奉父亲的命令暂时管理夫人的嫁妆而已,相府这么多的人,还有人情往来,开支甚大,姨娘不想让父亲为难,不得已才动用了夫人的嫁妆,并没有霸占之意,她就是看不惯我与方姨娘,故意陷害,父亲,您一定要为姨娘做主啊,不能让她白白枉死啊!”
苏妙雪慷慨激昂,她的话刚说完,方姨娘也跪在地上附和,想到相爷可能无能为力,自己会被送上断头台,方姨娘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相爷!”
三姨娘风情万种的叫了声苏博然,风姿婀娜的走到他身边,“相爷,小姐说的言之有理。”她凑到苏博然跟前,低声说道,“小姐之所以敢这样明目张胆,是因为有皇上的圣旨,相爷若是坚持反对,那可就是和皇上过不去。”
高怡婷说的这个道理,苏博然自然也是明白的,只是苏心漓这样做,完全没有顾及到他还有相府的颜面和体面,就因为方姨娘和嫁妆一事,他已经成了整个京陵城还有其他文武百官的笑柄了,苏博然如何能不恨?而且,方姨娘的事情,皇上已经全权交给了苏心漓,分明就是苏心漓不肯放过方姨娘所以才整出这一出。
至于方家,苏博然灵机一动,没了方家,不还有高家吗?现在,高怡婷的父亲可是户部的尚书,她的几个兄长也在朝为官,他若好好待她,不就可以重拾和高家的关系了吗?而且,他顺着漓儿一些,对她忍让一些,他毕竟是她的父亲,将来出了什么事,她总不能丢下他不管,比起外人,定然会提拔他多一些的,而且定国公府的人,说不定也会因此对他改观。
“走!”
苏心漓一声令下,两声凄楚尖锐的声响,几乎冲破云霄,在相府的上空飘荡,方姨娘看向苏博然,满是可怜动人的哀求,许是因为心虚,也或许是因为胆怯愧疚,苏博然根本就不敢看方姨娘,方姨娘趴在地上,双手牢牢的抱着鹅卵石的地面,不过那些光滑的石头,岂是她用手抱的住的,最后,她是被衙役沿着地面拖走的,但是那双眼睛,却始终不甘又怨恨的看向苏博然,还有浓浓的绝望和悲凉蔓延。
苏心漓站在一旁,睁大着眼睛,嘴角上扬,似是不肯错过这场精彩大剧的任何一个细节,苏妙雪,方姨娘,你们看清了吗?这就是你们口口声声的真爱,还真是让人唏嘘呢。
“姨娘!”
苏妙雪绝望的叫了一声,在苏心漓的脚迈步的时候,再次牢牢的抱住,只要这回苏心漓敢像刚才那样踹她,父亲必定会为她主持公道,兴许还能拖延一点时间,只要等到志明回来,苏妙雪认定了,只要苏志明回来了,方姨娘就能活下来,皇上一定会看在他年少有为,刚立了大功的份上,赦免姨娘的。
苏心漓还真是没有辜负苏妙雪的期望,直接用被她抱住的左腿在她的心窝上狠狠的踹了一脚,比起刚才,多用了好几分的力气,苏妙雪倒在地上,用丫鬟此咬破自己的舌头,伴随着她剧烈的咳嗽,有血滴落在了雪白掺杂着灰色的鹅卵石上,苏妙雪躺在地上,舌尖上的那点疼痛让她觉得整张脸都在抽疼,而胸口处两次受伤,更是隐隐作痛,苏妙雪一只手捂着胸口,呻吟出声,该死的苏心漓,终有一天,我一定要让你尝尝我今日所吃的苦,我一定要让你当着众人的面跪在我的跟前求饶,到时候,她一定会毫不客气的赏她两脚的。
“雪儿!”
苏博然又是心疼又是担忧的叫了声,冲到苏妙雪跟前,将她抱在怀中,“苏心漓!”
还没等他说完,苏心漓就已经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话,无辜却又理所当然的说道,“妙雪姐姐不是说我踹了她吗?我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岂不是对不起她对我的冤枉和诬陷!”
一旁的李大仁看着苏心漓脸不红气不喘的模样,心中啧啧称叹,这苏小姐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她方才明明就踹了苏妙雪一脚,可她这样一说,别人必定都会觉是苏妙雪陷害她,苏妙雪挨了两脚,别人都会觉得她是活该,是罪有应得。
“苏心漓!”
苏妙雪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憋住了一般,闷的很,也慌得很,她指着苏心漓,因为太过生气,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可偏偏苏心漓还是那副无辜无比的样子,最让苏妙雪气不过的是,她的那张脸,她觉得老天真的是太不公平了,像苏心漓这样恶毒的女人,就该生一张和她心肠一样的丑陋无比的脸才是,既给了她一张这样的脸,就该让她身份低贱,最好是生在窑子那样的地方,一辈子卖笑卖身,但是却给了她这样尊贵的身份,苏妙雪觉得老天的眼睛简直被屎给糊住了。
苏心漓只是看了她一眼,很平静的一眼,但是她的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那是胜利者才会有的,高高在上的姿态,只一眼,苏心漓便转身离去,苏妙雪尖叫着追了出去,却在相府的门槛被绊住了,摔了一跤,这一跤,只让她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气血上涌,骨架都要散开了,两只眼睛,更冒着金星,良久,她才抬起了脑袋,相府门口人山人海的,全都是围观的百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是一辆囚车,而方姨娘已经被人上了拷,押了上去。
方姨娘的衣裳已经被磨破了,膝盖,尤其是手心,都已经流血了,被那两衙役扣着的地方,上面有了鲜明的五指印记,反正浑身上下,方姨娘没有一处是觉得不疼的,但是她现在满心都是对死亡的恐惧,根本就感觉不到了。
她怕死,她不想死,她还没帮着妙雪狠狠的踩在苏心漓的头上,她的两个儿子,志明这次立了大功就要回来了,志安和老夫人还在苏家的老家苏家湾没有回来,她都还没见到两个孩子最后一面,她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也不要就这样死了。
方姨娘被拘押在囚车上,面色惨白,她惊恐如过街老鼠一般的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四周,哀求的看着围观的每一个人,似乎是想从他们的身上寻找转机,她不甘心,她更加恨,她为苏博然筹谋划策,大半辈子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忍气吞声,但是今日,他的女儿将她押往刑场,他可以阻拦的,但是他却什么都没做。
囚车缓缓的启动朝着东门行去,她等来的并不是救她的人,而是街道两边围观着的百姓无情的向她扔臭鸡蛋和烂菜叶,还骂她是毒妇,不得好死,很快,她的囚车就挂满了烂菜叶,还有臭臭的蛋清和蛋黄,苏妙雪趴在相府的门槛上,看着这一幕,绝望悲凉的尖叫了一声,“不!”她眼中的神采一点点慢慢褪尽,只剩下一片漆黑的绝望和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