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日老虎山动荡,我清楚地感受到阵法松动,戚临终于醒了……我也是在那个时候才发现,你所有的执念,只有他最重要。”
钟情道:“我的执念亦是你的。”
“你说得对,我即是你,你亦是我。可为何我偏偏就要受这种苦,凭什么不是你?”
可再争论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两人忆起心魔垂死前的最后一句话,皆释然地笑了。多年的纠葛在生死面前仿佛都没了意义。说到底,他们终究都是一个人,走到濒死之际,所有的爱恨与执着都变成了相同的话。
钟情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无暇剑了。多年的飘荡浮尘早让他不得不承认,心魔的想法确实是他内心阴暗面的放大。他想要救戚临,想要将他困在自己的身边,他想要世间的卑劣唇舌悉数消失……
黑白本就是双生,即使他表面上再表现得如何淡然,也不可免俗。
他并非仙人,走的亦非无情之道,凡人有的情爱怨恨他都有。
而他的心魔也在漫长的围困生涯中收了脾性,看着他坦然地伸出手,然后心怀诧异与好奇地大步走向他。
“到了这个份上,再争个你我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心魔叹了一口气,目光里流露出一点轻佻的快意。
“律钊到来后,商行云估计没剩多少胜算。加上你我如此,戚临身上的魔气想必是消散了。”他接着说道,“只是不知为何还能观赏到如此长久的一段前尘往事,莫非是地府的鬼差偷懒怠工?”
钟情说道:“不知。”
“也罢。自我降世的那一刻起,还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你同生共死。心魔与本体之间,本就该是个你死我活的下场。”
“你就是我,没什么可说的。”钟情不咸不淡地说着。
心魔抬手抚上了他的胸膛,问道:“你的意思是在同我和解吗?”
“嗯。”
心魔仰头大笑了几声,最初的时候带了点嘶哑的凄厉味道,而后慢慢变低变浅,最后归为一点闷哼。
大抵自古以来,就没有过心魔与本主和解的先例。以至于此时此刻,他二人都觉得无比的荒诞。
但钟情知晓,从自己踏入剑冢,向自己的心魔求助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们的结局。
“好。”心魔说道。
他的手没入了钟情的胸膛,留在外面的胳膊也逐渐化作了黑气。他的整张面容在一时间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散作一缕黑烟,在茫茫白雾里飘荡一遭,然后没入钟情的体内。
丹田里是热的。钟情不晓得死去的人是否还没感受到冷热,也不知道这是否只是他的错觉。
他甚至还感受到了自己的金丹涌动,丝丝灵力从里边渗出,走过他的全身灵脉。
心魔与他的神魂相互交缠相撞,最终融为了一体。
像是一股暖流冲进灵脉,游走到了他周身各处,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钟情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但他心里疑惑,死人是不应该拥有心跳的。
可左胸下的器官跳动得那样有力,一下接着一下,像是一面隆隆小鼓,鼓声一声接着一声,砰砰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