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海画商信心十足地朝青年画家望去之时,却忽然在他所熟悉的那张脸上看到一种陌生的神情,跟着就听见这位赵老兄断然的拒绝。
&ldo;不!&rdo;画家坚决地说。
&ldo;不?&rdo;这回轮到上海画商吃惊了。
&ldo;绝不可能!&rdo;他执拗地补充着。
&ldo;这……这实在……不可思议……我简直……&rdo;
对于画家的这种态度,画商张文英显然没有料到。意识到大把的佣金将要泡汤,不禁一时语无伦次:
&ldo;我真的难以理解,这到底……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呀?&rdo;
&ldo;我是个艺术家,&rdo;赵氏兄弟冷冷回答,&ldo;不是谁给钱就为谁提供服务的婊子。&rdo;
因为第一次听见自己的雇主说脏话,画商有些反应不过来,惊诧之态不可言状,他瞪着眼睛说:
&ldo;怎么能这么讲呢?你不是……也需要模特儿嘛,而且还要给人家付钱……&rdo;
&ldo;那是两回事儿。&rdo;画家清高地说。
&ldo;可我觉不出有什么不同,况且……算了,我看你面色不好,是不是生病啦?要不我们改日再谈吧。&rdo;
&ldo;没什么可谈的。&rdo;
&ldo;那可是一笔巨款呀!&rdo;张文英满脸通红地说,&ldo;我已经为你算过了,即便不包括……&rdo;
&ldo;别说了,&rdo;画家摆了摆手,&ldo;我的钱已经够用了。&rdo;
&ldo;够用了?可你不是……要去美国吗?&rdo;
&ldo;是呀,怎么啦?&rdo;
&ldo;要知道……到了那儿,你的花费会很大的──&rdo;画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ldo;买汽车,买房子,购置新家具,装修画室,造游泳池;请人辅导英语,支付女佣、厨师、律师、牙医、代理人的开销;因为身体不够强壮,你还要定期去健美学校接受训练,经常打打高尔夫球;你甚至还要……&rdo;
&ldo;对不起……&rdo;赵氏兄弟打断了自己的经纪人,看了看表,站起身说,&ldo;我真的非常感谢你,可时间不早了,我要在下班前去银行办点儿事儿,今天就到这儿吧……&rdo;
掏出几张百元钞票放在桌上后,画家就站起了身,潦草地和那个一脸困惑的上海画商握了握手,便径自离开了酒吧。
穿红裙子的女人
走出利顺德的大门,衣着惹眼的赵鄂匆匆地走向停车场。钻进一辆银灰色的奥迪&ldo;tt&rdo;型跑车后,他打开点火开关,挂上挡,轰轰地驶离了饭店,朝位于小白楼的一家中国银行奔去。
在一个十字路口,赵鄂停下车,等待放行信号。此刻,刺眼的夕阳刚好迎面照到他,于是他便放下了遮阳板。当他习惯地对着上面的镜子梳理自己的长发时,忽然看见仍留在自己脸上的一股愠怒,显然,他还在为那位上海画商而恼火。
虽然这位脚下的油门连接着一台动力强悍的大功率发动机,但因为遇上意外的交通事故,原本两三分钟的路,他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赶到那里。而走进那间小小的储蓄所,看见惟一一个开着的窗口排着一条长队,赵鄂不禁为所剩无几的时间而担心。正在焦虑之时,忽然觉出有人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一回头,他看见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正在身后冲他微笑。
&ldo;这么巧?&rdo;那个女人说,用一种只有关系十分密切,才会有的特殊眼神注视着这位赵老兄。
&ldo;呃,呃……是你呀……&rdo;他支支吾吾地说。
&ldo;哼,没想到吧!&rdo;女人一副得意的神情。
&ldo;是是……&rdo;赵鄂搪塞着,&ldo;不过我……&rdo;
尚在他一脸窘迫,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的时候,女人继续说道:&ldo;不用解释,什么也别说,甭想轻易地甩掉我,我就知道──早晚会逮到你……&rdo;
赵鄂几次欲开口,但都被这位意外相遇的女人所制止,他只好耐着性子听她絮絮叨叨地说着些二人上次分手后自己生活的种种变故。
终于,他排到了窗口。
&ldo;是赵先生呀!&rdo;冲他熟识地点了一下头,柜台里边的一个脸色苍白的银行职员接过他递上去的身份证。&ldo;一接到您的电话,我就给您办了挂失,现在的小偷实在太多了,幸亏您有密码……&rdo;
&ldo;怎么?&rdo;那位穿红裙子的女人在赵氏兄弟身后惊奇地问,&ldo;让人给掏包儿啦?&rdo;
&ldo;唔,可能是在……,他心不在焉地应承着,从皮包里拿出护照,展示给窗口里的男孩儿。&ldo;我要出国,急用这笔钱,能不能通融一下,现在就让我取走?&rdo;
&ldo;对不起赵先生,&rdo;把一张单据递给了他,银行职员起身离开座椅,趴在柜台里面对他说,&ldo;尽管我认识您,但这个我可没办法,您知道,银行的制度……&rdo;
&ldo;非得要等一个星期吗,我可是你们的老客户啦……不能提前几天?&rdo;赵氏兄弟不甘心地问。
&ldo;真的是不行。&rdo;银行职员无奈地回答。
沮丧地走出那间不大的储蓄所后,赵氏兄弟一再声明自己的肠胃多有不适,但听说自己的老相识即将飞往外国,那个忽然冒出来的女人却坚持要为他送行,推卸不掉的他只好皱着眉头走入附近的起士林西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