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
这山道平缓,路途开阔。
暖风如絮,千里繁花,碧草溶万物作春色。
一辆马车自北而来,车轮滚滚,撵起黄尘。
车旁三四护卫随行,车前一壮年车夫扬鞭赶马,车中笑语不绝。
只听一个清脆女声道,“爹,还有多久才到?”
说话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嫩黄衣衫,挽着垂云髻,耳下明珠坠子随着马车颠簸一摇一晃,肤色白皙娇嫩,说不上多美貌,倒也是清秀可人。
端坐对面的中年男子沉稳儒雅,捋须道,“大约还有两三日吧,我们倒是来对地方了,这成周确实安稳不少。”
坐在他身侧的另一个红衣少女揽着中年妇人的手,娇笑,“姐姐一路都问过五六回了,怕是等不及了,只不知是等不及要进城呢,还是要见人。”
她这话一说,那黄衣少女登时柳眉一竖,嗔道,“死丫头,就你嘴快!”
妇人看姐妹两笑闹,不解,“燕儿,怎么回事?”
黄燕掩嘴笑道,“听闻益京此时正值两年一度的会试,文武皆有,才子少侠络绎不绝,姐姐心中向往的很呢。”
黄莺被她说的面颊发红,忍不住伸手去掐她腰侧,黄燕“哎呦”叫着弹开。
黄老爷看她们嬉闹,也不干预,径自撩开窗帘。
只见眼前长天高远,碧空如洗,飞燕绕枝盘旋。
马车前不远处三两行人或挑担或徒手,在道上与他们同向而行,其中一人较为打眼。
这人一身灰蓝色粗布长衫,身形不高,紧袖窄腰,腿长背直,一把头发用布带束起,身形端正步伐沉稳,看背影格外精神英气。
他一手握着一柄半人高的长刀,一手握着水囊,此刻举起囊袋倒一倒,似乎已经水尽袋空了。
黄老爷回神从车内舀出一壶酒,催促马车行至那人身侧,抛了酒壶给他。
“年轻人,到前面镇子还要半天的功夫,你若不嫌弃,老身这几壶酒尚可陪你一段路。”
那人伸手一接,既稳,又准。
他侧头爽朗一笑,声音粗哑,“谢谢大叔,这一壶,足矣。”
黄老爷这才瞧清楚他的脸。
他年纪确实不大,糙皮黄脸,宽鼻厚腮,也不算丑陋,只是相貌平庸罢了。笑起来却舒朗爽阔,叫人心生好感。
黄老爷目光中也有了笑意,“少侠打哪里来?”
那人拧开酒壶,回道,“从北边来。”
“哦?倒是巧了,我们一家也是从燕地来。”
年轻人点点头,抿了一口壶中酒,眉眼愉悦,“燕地如今正在打仗,大叔想必也是避难来的吧。”
黄老爷叹口气,道,“是啊,大凉吴越正在对燕用兵,已经不太平了,正巧前些时日拙荆兄长来信相邀,老身这才携家带口来益京投奔。”随即上下打量他一番,又道,“看少侠打扮,莫不是也去益京参加武试?”
那人又笑着摇头,道,“不,我不去益京,只是路过,去更南边。”
“哦。”黄老爷看他也无再谈之意,闲聊几句后,便放下帘子,退回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