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康健扫了弟弟一眼,表情严肃:“与你何干?”
宋平安愣住了。
是啊,就算张婉瑜承受不住悬梁自尽,又与他们何干?张婉瑜那种女子,若真是死了,村里头便少了一个祸害,保不齐谁家放炮庆祝呢,不值得可怜。
可宋平安是个善良的男孩子,见不得旁人受苦,压低了声音道:“隔壁死个人也晦气呀。”
“即便是死,也与咱们无关。”宋康健狠下心来教导弟弟:“这般好吃懒做之人,就连至亲都容他不得,你少逞能,难道你比张家还有钱?”
宋平安不敢忤逆哥哥,抿唇不语。
两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还是半人高的土坯墙,根本挡不住人,何况说话声呢。
忽闻贬低之声传入耳中,张婉瑜有些郁闷,走到墙头边儿,问道:“你们说的可是我?”
兄弟二人一愣,作势后退半步,谁也没敢回话。
此女浪荡不羁,谁沾边谁倒霉,村里老少见了此人皆绕道而行,还真没人敢正面硬攻。
宋康健也是能屈能伸,拉上弟弟转头便走,避瘟疫一样避开。
张婉瑜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瘪了瘪嘴道:“跑什么?”
照现在这情形看来,她一个三好青年穿越到混世魔王张老三身上了?!
眼前土坯房摇摇欲坠,墙上还有屋漏痕,如若下雨,定是屋外下大雨、屋里下小雨,这算是个房子吗?这装备,不能再次了。
“怪不得未婚夫们来退婚,就这条件,换谁也得退婚。”张婉瑜自嘲道:“也对,富则郎妾成群,穷则独善其身,别说四个相公,本姑娘现在一个也养不起。”
她撩开额前碎发,挽起袖子,提上木桶去打水。
不管怎样,先把屋子打扫一番再说,不然尘土飞扬的可怎么住。
这家穷的连块抹布都没有,张婉瑜跑到门口,把打包棉被用的被单子拿出来撕成碎块当做抹布,将屋里屋外清扫一遍,能拿出来暴晒的都拿出来暴晒,忙完这些,手脚已经不听使唤,腰酸背疼。
原主昨日被逐出家门心灰意冷,一整天不曾吃饭;今天上午她接管这副躯体,一时没想开,也不曾出门觅食;此时饿的头晕眼花,不得不闭目养神,以此降低消耗。
她刚闭上眼睛,便听邻家兄长交代自家弟弟:“家里没柴了,我进山砍些柴火回来,你自己在家小心,莫要招惹张婉瑜那女人,她若敢来,一刀宰了她喂狼。”
比起哥哥宋康健,弟弟宋平安的声音听着就舒服多了,笑着应道:“知道了,哥你要小心,早点儿回来啊。”
耳边传来大门开合的咯吱声,脚步声渐行渐远,张婉瑜觉得耳根子清净几分,心中暗道:好像杀人不犯法一样,你家咸菜缸里酱几颗人头了?敢说出来给大家伙听听么?
在她的记忆里,宋家父母先后去世,家中仅剩兄弟俩相依为命,在女尊时代,俩男孩委实不安全,即便如此,也没见哪家姑娘敢上门欺辱,她也不敢来,不,是张老三不敢来。
张婉瑜实在太饿,记忆无法再继续,脑子里飘来飘去全是鸡腿、鸭腿之类,似乎还有香气扑鼻。
“呵呵,没想到我张婉瑜也有今天,饿出幻觉来了。”她自嘲一笑,睁开眼睛。
就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刹,白瓷海碗出现在她眼前,碗里盛满小米粥,一只鸡腿放在上头,海碗后方,是一张少年脸。
少年一袭灰色短打,头发全部束起,发髻间没有任何饰物,清清爽爽,看起来让人心里舒服,尤其那张清秀面容,剑眉星目,鼻如玄胆,嘴唇不薄不厚,五官单剔除来哪一件都很精致,真是英俊潇洒一少年。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邻家小兄弟宋平安。
他这是……背着哥哥接济她来了?
宋平安见她发愣,手中碗筷往前递了递,柔声道:“吃吧,别真的饿死了,影响我们家名声。”
张婉瑜许久未见脑回路这般清奇的年轻人了,禁不住笑起来,问道:“你们是你们,我是我,我死怎就影响你们名声了?”
宋平安解释道:“你名声扫地不假、人人喊打不假,现在落得爹娘都不待见也不假,但是你若饿死了,你爹娘定会来谩骂我们见死不救,看着你活活饿死在家,你说,这对我们有没有影响?”
张婉瑜拍了拍宋平安那单薄的肩膀,笑道:“小兄弟,你这是臆测,臆测说的跟真的一样,姐姐佩服你。”
宋平安嫌她啰嗦,大海碗往前一送,蹙眉道:“恁多废话干什么,你就说吃不吃吧。”
“吃,美少年送饭必须吃。”张婉瑜接过海碗,先把小米粥一口气喝完,鸡腿捏在手里,将大海碗递还回去,真诚实意的说道:“谢谢,今日一饭之恩,来日定当涌泉相报。”话音落,她还打了个饱嗝,爽朗一笑。
“随便你,只要不想着以身相许就行。”宋平安接过海碗,补充道:“救急不救穷,只此一顿,你还是想办法自力更生吧。还有,此事不许在我哥面前提起。”
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面对这种小要求,张婉瑜自然应承下来,“你放心,以后我张婉瑜自给自足,绝不麻烦村里乡亲。”
“但愿如此。”宋平安起身离去。
张婉瑜问道:“你走大门啊!翻墙过去不是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