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次他都想跟她说,不必如此,可他说不出口。他自幼就知为帝王者,每一句话都会被人揣摩探究,他不想因为自己举止失当让她徒增压力。
他怕她躲着他。
就连今日的这番安排,他也矛盾了许久。他怕做得太过让她不安,怕她洞悉他的心事,自此便要抗拒和他的相处。
可这一回,是私心占了上风。
他太想给她一些惊喜。
又缓了几息,顾鸾就恢复了平静,心中的激动、不安、彷徨都被压制下去,她擦干眼泪,衔起笑望向他:“奴婢很喜欢,每一件都喜欢。”
他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
“真的。”她仰着脸,残存的泪痕被午后的阳光照得晶莹,笑容却也真诚,“从没有人这样为奴婢备过生辰礼。”
他紧绷的心弦倏然松下:“喜欢就好。”
顾鸾深吸气:“今日天气不错,奴婢还想随处走一走。”
“好。”楚稷点头,略作张望,即道,“那边好似有个桃林。”
数步之外,张俊看得郁结于心。这种郁结直至回宫都没散,于是他便趁着不当夜值的机会离了宫,进了京中的一片宅子。
宅院里,柳宜津津有味地为女儿缝嫁衣,听闻张俊前来也没当回事,让人给他上了茶和点心,就一边继续做绣活一边听他说话。
张俊出来时赶路赶得渴了,先一口气饮尽了盏中茶,就大到起苦水来。
他绘声绘色地说起皇上这几日的诸多安排,又着重说到今日。说着说着,柳宜手里的活就做不下去了,头昏脑涨地扶住额头,支住榻桌:“你别说了,我头疼。”
张俊忙闭了口,起身上前,小心地为柳宜揉太阳穴。
柳宜扭头看他,两眼发直:“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私心里把你当半个儿子。问你几句话,你老实答我。”
张俊苦笑着躬身:“您说。”
柳宜便道:“你说讨好一个姑娘,能比治国理政更难吗?”
“……那肯定不能啊。”张俊的笑意更苦了。
“那你说,他怎么就能政治清明、万民称颂,偏就在顾鸾而前糊涂成这样?!”柳宜气得提高了声音,气也变得不顺,“你说说……你说说我这个奶儿子他是不是……他是不是……”她指了指脑袋,“这里头什么地方有问题?啊?!”
“姑姑息怒……姑姑息怒!”张俊赶忙劝她,边劝边递眼色让屋里的人都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