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说边行至桌边沏茶,直接沏了两盏。若放在从前她必不敢如此,现下既存了心要大起胆子与他多亲近一些,从这些地方开始“不拘小节”便是最简单的。
待两盏茶沏好,顾鸾抬眸扫了眼,楚稷坐去了茶榻边看折子。这正好,茶榻原就适合两人相对而坐,当中又有一方榻桌,说来既亲近,又并不失礼数。
她将两盏茶端去,就径自在另一边坐下来。楚稷余光扫见她,自顾自笑了声:“到了江浙还有好吃的呢,你先别贪那口羊肉了。”
“好。”顾鸾垂眸应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
而后整整一个下午,他看他的折子,她忙她的事情。御前掌事女官惯来是很忙的,事无巨细都要过目。如今正值春日,便是宫里头备夏装的时候。御前有多少宫女要添置新衣、连带着添置新衣又需备多少副首饰,皆需她数算清楚报给六尚局。
这一忙,就忙到了临近傍晚。他们相伴而坐,又互不打扰,宁静惬意的时光仿佛顾鸾印象中的前世。
待得忙完了,顾鸾伸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楚稷余光扫见,随意一笑:“累了?出去走走?”
说着便也搁下了手头的折子,和她一起出了船舱。
外头的天色将暗未暗,星辰尚未显形,仔细看去,明月也只初显了薄薄的一层牙,淡淡地钳在天边。顾鸾边散步边望了望天色:“快到用膳的时辰了。”
“嗯。”
她侧首:“奴婢可以蹭个饭吗?”
楚稷一怔,就笑了:“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她说。
她声音轻快,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竟让他心里悸动。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主动开口想和他用膳。从前都是他留她,还要“巧立名目”地留她。
楚稷驻足,认真地想了想:“火锅?”说完自己就摇头,“不行,你上火。不然再烤一条鱼?”继而又摇头,“烤鱼好像也……”
顾鸾却眼睛一亮:“烤鱼好呀。”说着就撸了袖子,“上次是皇上钓的,这次奴婢来钓。”
楚稷眉心轻跳,打量着她:“你会么?”
顾鸾说:“钓鱼有什么难?”
楚稷想想,点了头:“行。”便命人停了船让顾鸾钓鱼,正好也方便上上下下都先去用膳。张俊帮着取了鱼竿鱼饵过来,又搬了两张凳子。顾鸾坐在船舷边,楚稷坐在靠近船舱舱壁的地方看着,还让张俊取了一摞奏章来看。
顾鸾这两辈子都没钓过鱼,只是心下觉得简单――她想着,钓鱼嘛,有竿有饵,等鱼上钩便是,能有多难?
见楚稷还让张俊取了奏章来,心下直觉得他瞧不起人。他们只需要一条鱼来吃,奏章能看多少啊?
然而一竿甩下去,一等就是不知多少时候。
眼看天色一分分变得更黑,楚稷手边未看的奏章一点点矮下去,又在另一侧摞成一摞。直至最后一本看完,他觉得光线已然太暗,借着船舱里投出来的灯光也不太够了,就打了个哈欠:“阿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