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雪是料定了他会来,所以也没睡,就侧卧在榻上闭目养神。
“父亲。”见他进来,就赶忙掀开被子下地跪下了。
青稞本来是该来扶的,这时候却第一时间带上门溜了出去。
骆璟良是真的很疼这个女儿,根本没在意青稞的反常之举,弯身就来搀扶:“快起来,不是又着凉了吗?你身子虚……”
“父亲。”骆雪却挡开她手,固执的跪着没有起身,“女儿做了一件错事,如今大错已成,追悔莫及,请您责罚。”
骆璟良也是大家长作风,就势坐在了榻上,他知道这个女儿懂事,也只当她是要说白天和骆霺的争执,摆摆手,刚要说话,骆雪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忽的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咬牙道:“父亲,女儿已有身孕,是太子的。”
第36章算盘
骆璟良没有大发雷霆,却还是忍无可忍,破天荒的甩了骆雪一耳光:“谁教你的?居然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蠢事?”
要不是读书人的修养使然,这会儿他早该暴跳如雷了,这时候连骂女儿都是压抑着声音怕弄大了动静,之后就暴躁的在屋子里转圈。
骆雪被他打得歪在地上,既没有哭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怨怼之色,自己重新跪好了之后就直言道:“大哥没有机会入仕,二弟资质一般,将来顶天了中个进士,中规中矩的做个官儿,他绝没有能力继承父亲的衣钵。女儿确实糊涂,听信了太子的花言巧语,以为太子妃命不久矣,这才委身于他。昨日东宫寿宴见了太子妃的面才知道是被诓骗了,可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女儿心中也甚是惶恐。父亲,此事是女儿思虑不周,女儿错了,跟您说是不想以后一错再错连累了家里其他的姐妹,您处置我吧,不管是罚还是死,女儿都绝无怨言。”
外面青稞扒着门缝偷听,就唯恐骆璟良压不住脾气,里面要再动起手来,结果当晚骆璟良在女儿房里呆到了三更过后才走,虽然脸色阴沉得可怕,却始终没有再发脾气,从骆雪那离开之后就去骆夫人房里歇下了。
青稞躲在角落里,没敢让他当面撞见自己——
她是骆雪的贴身侍婢,骆雪和太子有了首尾,她却帮着隐瞒家里,就冲这一点,骆璟良就算舍不得动骆雪,当场打死了她泄愤就再正常不过。
等骆璟良走后青稞才心有余悸的又摸进了屋子里。
骆雪一直是跪在榻边的,这时候腿早就麻了,即便骆璟良走了她也依旧还跪在那里,自己起不来身。
青稞手忙脚乱的把她扶起来,安置在榻上,又找了跌打酒过来给她揉膝盖,一面冷汗涔涔的问:“小姐,您的肚子……那事儿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您刚才干嘛还要骗相爷呢?出了这种事,横竖都是您吃亏,难道相爷还能去找太子殿下给您讨公道不成?”
骆雪脸上的表情始终很冷静,一动不动的坐着,眼中却有种过分深刻且坚定的光芒闪烁,一字一句的道:“讨公道自然是不能的,可父亲他要遮丑啊,那就一定是要有所作为的。他舍不得处置了我,这还要多亏徐氏的肚子不争气,生下的那两个没一个是得用的。我与父亲是亲父女,我最清楚他潜藏的野心和想法了。若我也是个无用的,做出这种事来他未必容得下我,可是对他来说,对现在的整个骆家来说,我是最有利用价值的。骆长霆资质平庸,他一个人撑不起整个骆家来,父亲他需要我去给骆长霆铺路,而同样的……不堪大用的骆霺也只配祭出去给我做铺路石。”
青稞听得懵懂:“所以……最后会怎么样?相爷究竟会如何决断此事?”
“太子沾了我的身,却未能践诺扶我做太子妃,父亲绝咽不下这口气的。”骆雪勾唇微笑,就仿佛她根本就不是当事人之一,而只是个看戏的局外人,“首先,他要想办法保全我,替我遮丑;其次,他也不会让太子好过,一定会对东宫和正阳宫双方施压,逼着他们给个妥当的解决办法出来的。”
“可是现在能有什么办法?”青稞不解。
总不能逼着太子杀妻,去给骆雪腾位置吧?
这些事情搅和在一起,怎么都是一堆烂账,骆雪铤而走险这么玩儿,搞不好就会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父亲会出什么招,你等着看就是,他这么多年的天子近臣可不是白做的。”骆雪却甚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
她有意藏拙,没把话继续往细微处说。
青稞不好再刨根问底,可是想想近期发生的事,却是越想越揪心,忍不住提议道:“小姐,要么还是去封信把大公子请回来吧?前阵子您不是还说恐怕不能再瞒着大公子了吗?”
“先不着急。”骆雪摆摆手,当场拒绝,后又怕青稞多事,便冷了脸严肃的警告她:“你也不要自作主张,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大哥知道。”
“奴婢就是不放心……”青稞支支吾吾的,“还有今天白天黎家那位二姑娘她摸过您的脉,万一她……”
“她不会。”提起黎浔,骆雪就又信心满满的笑了,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连太子妃的秘密都放心交给她守,你还怕她会来拆我的台吗?放心吧。”
……
次日便是万寿节,宫里皇帝的寿辰。
姬珩一大早就起身更衣准备进宫。
他和其他的众位皇子公主是要早早过去先单独给皇帝拜个寿的,所以这会儿天没亮就开始整装了,正在一堆的香囊玉佩里挑挑拣拣时,战风就从外面进来了:“殿下,有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