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问题很容易被曲解,看到兰妮露。费兰德林眼睛里的怒火,听到她尖酸的言辞,就知道她的误解不是一般的深:
“为什么而活着?唔,我们伟大的红袍老爷居然向我询问这种问题,我应该说我是为了被人欺辱,压榨,艹纵当成玩物而活着的吗?”
“请相信我的询问并无恶意。”他皱了皱眉,浑浊的脑子在这尖酸刻薄充满讽刺味道的言语下稍稍清醒了一些:“我只是对某些问题产生了迷惘。”
“唔,我没有你们那么灵敏的脑子,伟大的红袍法师老爷。”她哼了一声,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讨论这种哲学问题,我建议你去找你的同僚。”
“他们不会理解我的迷惘,正如一个人永远不可能完全理解另一个人一样。”潘尼叹了口气:“我曾经以为我应该尽量地去适应这个世界,借此寻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也为这个世界创造一些价值,但是到了现在,所有发生在我身上的改变,都让我感到不值——除了浸透身心的鲜血,我什么也没有得到。”
“还有权势不是么?力量?魔法,这些东西你不喜欢?”兰妮露目光闪烁了一下,看着那张有些意兴阑珊的脸,心中同样生出一股欲望。
“我只是感觉到,我应该有一些更深的追求,但是现在看来,这些追求有些遥不可及。”他又叹息一声:“至少到现在为止,我的所作所为仍然十分有限,只要我面对的世界稍微发生一些动荡,就会让我无所适从。”
“唔,原来你也管不好你自己。”她忽然嗤笑一声:“我当是什么事情,原来你思考的就是这样无聊的东西?”
“无聊?”潘尼怔了怔。
“这个世界上的每十万个人里面,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管不好自己的事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为了什么、生存的意义何在,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只是在一个规则与框子里徒劳无功地挣扎而已,即使勉强为自己的生活寻找一个理念,往往也是自欺欺人,追逐着虚幻的泡影,于迷惘中昏天黑地;至于例外的那一个,就是人们口中说的圣人,通常而言,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很少为世人所知。”她有些好笑地看了一眼法师:“你在思考这个对十万分之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的人类而言都毫无意义的问题,难道想做那个唯一的圣人?”
“这句话是你说的?”潘尼愣了许久,显然没想到这样有内涵的长篇大论出自这个素来冲动野蛮的女人嘴巴里。
“是我妈妈说的。”她眼睛中的色彩刹那间有点低落。
“她一定很有智慧。”法师叹了口气。
虽然言语之中的虚无避世主义他并不认同,但不得不说,道理还是有些的。
“确实是这样的。”不知道为什么,潘尼觉得她这个时候的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
态度似乎也随着这声称赞而出现了微妙的改变。
“好吧好吧,思考人生哲理的大法师大人,我这个卑微的武官就不打扰你了,反正只要进入了这个世界,就没人能够完全把握命运的轨迹,如果头脑过于清醒,只会越来越痛苦。”她这时笑了笑:“所以为了心情着想,我宁愿永远没心没肺。”
说完她发出一串串有点神经质的笑声,不知为何,法师却听出其中隐约的叹意,不由对这个女人的看法有所改观。
或许有些任姓与偏执,但绝对不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女疯子。
“因为清醒而困惑,那么到底哪一种才是清醒的真正定义?不应该盲目地随波逐流,只有真正地按照自己的意志活着,自我……坚持自己的作风与理念……”
潘尼静默了下来。
他忽然明白,根本不需要去固执追寻定位和意义,只需要弄清楚自己的姓格与存在就足够了。
如果说姓格决定命运,那么毫无疑问地正确地认识自我是掌握真名的唯一途径。
无数的过往记忆从心底流过,包括他上辈子与这辈子所有的记忆,甚至连两次出生时的懵懂回忆都清晰可见,如同录像一般流淌过思维域。
潘尼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通过这些记忆,整理者有关自己的信息,这才发现,很多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是什么样子。
这一刻,过往的喜怒哀乐,所有情感与思维渐渐凝聚,他可以清楚地分析出有关自己的一点一滴,无比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可爱可恨可憎可厌,而这一切的结合,就是他本身。
或许这才是旁观者清。
当所有的记忆流尽,他的迷惘与偏执也渐渐消失。
他睁开了眼睛,外面已经是清晨。
街角,一双澄亮的眼睛带着些疑惑盯着他,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感觉与午夜时分却有点不一样,但是仔细观察,却又无法言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