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闲用猫作理由,把余初固定在沙发上,不让他总试图往厨房跑。姐姐知道余初心疼谭知静的手,轻易不让他进厨房。做饭的手总要沾水,有洁癖的人做起饭来更是不停洗手,他们两个平时如果是自己做饭吃,都是余初大包大揽,知闲就想让余初在自己这里享享福。
余初也能懂知闲的好意,说:“姐,知静做饭不开窍,但是打扫卫生可是一流。”表示自己并没有受委屈。
谭知静就说:“打扫卫生没有技术含量,还是做饭更难,也更辛苦。”还告诉知闲,他打算搬个家了,现在住的房子厨房太小,两个人站里面都旋不开身。
知闲一本正经地问:“你不是不会做饭吗?小初做饭的时候你还进去挤,那不是捣乱吗?”
谭知静面不改色地回道:“我是给小初打下手。”
当着知闲的面,余初是脸皮更薄的那个,脸上微微泛起红。姐姐就不逗他了,笑着说让他们有空常过来,多做两个人的饭不麻烦,媛媛喜欢和余初玩儿,老爷子也喜欢热闹。
媛媛喜欢余初是真的,可老爷子并不喜欢热闹。老爷子只是高兴看到谭知静越发频繁地与家人走动,而不是总自己一个人待着,性情也日渐开朗。
这其中余初所起的作用,老爷子究竟猜到几分,他人都不得而知。也许已经全猜到了,也许丝毫没往那方面想了,没人知道。老爷子只是每次都问:“小初来不来?”和谭知静说:“把小初也叫过来。”
小初是与母亲在都市相依为命的小老乡,以老爷子的为人,仅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关心余初能否吃饱穿暖,让他总想把人请到家里来吃顿好的。所以没准是谭知静沾余初的光,每次他们过来,谭知静的父亲就也会下厨露一露他过去在炊事班战友那里学来的手艺,那是谭知静从小就爱吃,但鲜有机会能吃上的味道。
谭知静身边的每个人都擅长做饭,父亲,姐姐,姐夫,还有小小年纪的余初,做菜都好吃极了,还各有各的特色,甚至连年纪更小的媛媛都会烤饼干,最近还想和余初学烤蛋挞。
只有谭知静本人是例外。和余初在一起后,他特意学习过做饭,向余初请教。但他确实缺乏这方面的天赋,余初也不是诚心教他,导致他一直都学不会,像是卡了bug。
余初觉得这也许就是上天特意给谭知静设置的弱点,否则人又不是神,怎么能真的完美无瑕?
这一隐秘感想被余初写进日记里,所以谭知静也看到了。他那时才知道,原来自己千疮百孔,在余初眼里竟是完美的。
吃饭的时候,喵喵也要趴在余初腿上。余初的一只手拿着筷子吃饭,另一只手还要撸猫。
媛媛和余初认真讨论,为什么同样是客人,喵喵更黏余初,而不是谭知静。
余初说,可能是因为他经常抱别的猫,身上沾了别的猫的气味,引起喵喵的好胜心。
媛媛说:“舅舅家也养猫。”又问余初,他经常抱的那只猫是不是就是舅舅家的鱼多多。
清亮的童声在每个成年人的心上轻轻一挑,所有交谈毫无防备地停顿一拍,结果整张饭桌不其然地陷入寂静。
余初闭着嘴不说话。媛媛见他似乎不打算开口,就看向谭知静,睁着大眼睛等待回答。似乎在场的每个人都在等待回答。
谭知静不想骗孩子,就说:“是。”
知闲则用余光观察着父亲的脸色,生怕父亲问出余初是不是常去知静家、有多常去之类的问题,更怕知静一冲动就全部招认,说出他们是住在一起。
谭知静是很难冲动的人,正因为如此,他一旦冲动起来才容易闹出大事。谭知静上一次冲动就是因为余初。
姐夫忽然问余初:“小初硕士快毕业了吧?”
余初忙说“是”。
“工作找好了吗?”姐姐也赶紧接上。
余初说自己打算继续读书,读博,留校做研究。
姐姐和姐夫稍感意外地瞧了谭知静一眼,明白他和余初已经商量过了。
老爷子这时开口了,说:“读博好,既然选择了学术这条路,就尽量坚持读完。知静当初读博的时候,我身体出了问题,知静不得已办了休学,去厂里帮忙,最后也没能回去把博士读完。这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遗憾。读博只有一点不好,就是收入少。小初如果经济上遇到困难,别不好意思和知静开口,你们是同乡,知静还比你大,早进入社会,帮一帮是应该的。莫欺少年穷,小初是有出息的孩子,未来能大有作为。”
余初心里拿不准,含糊地回答说自己经济上倒还好,他父亲这两年生意上比较顺,资助了他一些。
他们都知道他口中的父亲不是那个曾经只差一脚就能转正的余副局。
余初也怕老爷子问他猫的事,就聊起生父的生意,说他父亲想带着他一起做进出口贸易,他没敢应,一是怕生父不靠谱,二是怕行业不稳定,还是传统工业更踏实些,多学些技术,不怕失业。
老爷子笑说他才二十出头就这么保守,余初就也笑起来,说自己害怕折腾,喜欢稳定的生活。
老爷子听完若有所思,随后含义不明地点了点头,说:“稳定好。知静是看起来稳重,其实生意上偏冒进,所以他前几年把厂子卖了,工程也不干了,不能算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