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脚边是常年不被阳光照耀的青石板,早已成为苔藓的栖身之所。
混浊的泥水不知被多少人踩踏过。
人走过溅起灰黑色水花,水珠落在段狭夜那藏蓝色的皮质鞋面上,又随着步子的走动滑落到已经看不见本身色泽的青石板上。
逐渐远离主街,就愈发安静,喧嚣的人声在不知觉时就消失了,民房间的过道分外安谧。
“哟,挺热闹啊。”扬着扇子,影汛笑着打趣。
热闹?
段狭夜转头看了眼身旁两侧的灰白色砖墙。
巷子静谧,两侧的房屋似乎无人在家,空荡荡的只能听见脚踩在积水上拖沓的声音。
他十分不解,何来的热闹。
所幸,这份不解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小巷尽头是一个丁字三岔路口,还为走到尽头,莺声燕语就从左侧传来,中间还夹杂着男子高谈阔论推杯换盏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还有些女子的喘息尖叫混在其中。
作为曾经的苏家放荡子,中都小魔王,段狭夜霎时就明了,这是里是武陵城的烟花柳巷。
只见影汛笑容不减,只是对这趟寻人之路似乎更有兴致了。
段狭夜表情讪讪,本想劝说二姑娘到花巷里来不合适,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就二姑娘的性子怕也是其中老手,还指不定是谁调戏谁。
“你和你姐就住在此处?”段狭夜问。
崔文玉点点头,“前头第三盏蓝色的灯笼就是我家。”
街道两侧的屋檐下都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红的,蓝的,黄的,这时太阳还挂在天一侧,有的灯笼就已经点起来了。
少年指着自家位置,语气稀松平常,住在烟花柳巷对他来说是一件很日常的,很理所应当的事情。
“来家里做客的人还挺多的吧?”段狭夜打探问道。
“没有吧……”崔文玉挠了挠头,“除了住我们隔壁的双玉姐姐,我姐她也没有什么聊得来的人。”
“噢?”影汛抬了抬眉,“你爹娘呢?”
少年抿了抿唇,“我没见过。”
在去书院之前崔文玉都一直以为一个家就是由弟弟和姐姐组成的,直到与书院的同窗聊起姐姐,他才发现自家是个特例,别人家都是有爹娘的。
曾经他也很在意自己为什么没有爹娘。
但后来他发现同窗的爹娘会给他们买纸笔,给他们带膳,缝补玩闹时弄破的衣服,这些事情姐姐也会做,在崔文玉看来姐姐就和他们的爹娘一样。
爹娘并不是那么重要,只要姐姐在就可以了。
“不要紧的,我有姐姐。”他笑说着。
“说了这么久,还不知你姐姐闺名。”影汛道。
“叫……叫崔招宝,也叫崔月琴。”他尴尬的笑了笑。
“小公子可知道你姐姐是做何谋生?”段狭夜问道。
“我姐会画图样。”他眉头舒展,眼里有几分骄傲,“你们可能不知道,秀坊会收各种图样去给绣娘作参考,我姐就是画这的。”
段狭夜笑笑,不再问了,他知道了继续问下去也问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
步子不停,影汛脸上还挂着笑,但眼里已经没了笑意。
短短几个问题,就能看出来段狭夜和林望竹处事的不同。
换作林望竹在这,也许就被崔文玉的话带走了,甚至还会心疼少年一番。
可段狭夜到底经过事,见过人心,他能看到更本质的东西,轻易不会被他人带偏。
虽说自从当今天子执掌大权以来,樊朝的繁盛已到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高度。
但有一些东西并没有随着朝代的繁盛而消失,就比如书院高昂的束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