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很容易相信他的国家的父亲曾一再犹豫,应不应该把统治国家的大权交托给他的亲属哈德良这样一个性格多变、真伪难分的人。在他临终之前,机警的皇后普洛提娜或者打消了图拉真的犹豫,或者大胆设法使得收养成为了现实;这一点大概是不容怀疑的,于是哈德良也就平平安安地被公认为他的合法继承人了。上面已曾说过,在他的统治之下,帝国一直处在和平安宁,繁荣昌盛之中。他鼓励发展艺术,改革法律,加强军事训练,并亲身到各省去视察。他的博大而活跃的才智既能照顾到国家全局,又能对各种行政方面的问题洞察入微。但是他的心灵的主导情调却是好奇和虚荣。由于这种情绪总占据上风,也由于它们常被不同的目标所吸引,这便使得哈德良,一时成为一位了不起的皇帝,一时成为一个可笑的舌辩之士,一时又成为一个充满嫉妒心的暴君。他的行为的总的趋向是公正和温和,这是完全值得赞扬的。可是,他在刚继位的最初几天便处死了四个他一向仇恨的任执政的元老,而他们全都一直被认为是帝国的功臣;而一种长时期不愈的痛苦不堪的疾病最后又使他变得喜怒无常、性情残暴。元老院拿不定主意究竟该称他是暴君,还是该尊他为神;最后加之于他的称号是应虔诚的安托尼努斯的请求决定的。
哈德良的反复无常的性格影响了他对继承人的选定。在权衡了好几个他既尊重又痛恨的才智出众的人物之后,他收养了一个轻浮、淫荡的贵族埃利乌斯&iddot;维鲁斯,他以他出色的美貌曾得到安提努斯的情人的青睐。但是当哈德良正为自己的掌声和靠一大笔捐赠才买得其同意的士兵们的欢呼声所陶醉的时候,夭折的命运却把这位新恺撒从他的怀抱中夺走。他仅留下一个儿子。
1哈德良把这孩子交托给安东尼家请他们照看。皮乌斯收养了他;而且,在马尔库斯继位的时候,还让他和自己具有同等的统治权。这位年轻的维鲁斯虽然满身恶习,却也有一种美德‐‐他十分尊重他的那位更为明智的共事者,自愿把那令人操心的国家大事全让他去管。那位博学的皇帝尽量掩盖住他的愚蠢,为他的早死悲悼,并竭力使他在死后也留下一个美名。
等到哈德良心绪一平定下来,既不感到高兴,也不十分失望的时候,为使自己流芳百世,他决心要选择一位具有最高品德的人来充实罗马的皇座。
他的慧眼毫不费力地发现了一个一生言行无可指责的50来岁的元老和一个1当指安东尼&iddot;皮乌斯。‐‐译者页面大约17岁的青年,他的老成的态度使人一望而知将来必具有极高品德。他于是宣称那年岁大的将成为他的儿子和王位继承人,不过他也必须同时收养那个年轻人作为儿子。这两位安东尼(因为我们这里讲的正是他俩)就这样在年的时间中始终坚持不变,以这种明智和仁德的精神统治着罗马世界。尽管皮乌斯也有两个儿子,他首先考虑的是国家的富强,而不是家庭的利益,他把女儿福斯丁娜嫁给了年轻的马尔库斯,从元老院获得了保民官和前执政的权利,以高尚的不屑情绪,或者更是不知何为妒嫉的心理,参与了各种繁忙的政务。而在马尔库斯方面,他也十分尊重他的这位恩人的为人,的确爱之如父,尊之如君王;而且,在他去世后,他也完全以他前任的原则和做法为范本来治理国家。他们两人的共同治理,可能是在整个人类历史中唯一一个始终以大多数人民的幸福作为唯一奋斗目标的政府。
1提图斯&iddot;安东尼&iddot;皮乌斯一直被公正地称做第二努马。这两位皇帝的最突出的特点同样都是热爱宗教、正义和和平。而后一位的处境则使他的这些美德具有更广阔的用武之地。努马只不过能够制止了一些邻近村庄的村民互相抢夺成熟的庄稼。安东尼却给整个地球的大部分地区带来了和平与安宁。
他的统治的一个奇特的特点是给历史提供了极少史料;因为,说穿了,历史往往不过是人类的罪行、愚蠢和不幸遭遇的记录而已。在私生活中,他为人善良而和蔼可亲。天性的纯朴使他从来也没有虚荣和作伪的表现。他决不因为自己富有而追求过度的享受,而倒是十分喜爱纯正的令人开心的社交生活;在他的欢快、开朗的行为中充分显露出他的善良的灵魂。
马尔库斯&iddot;奥雷利乌斯&iddot;安东尼的美德则显得更为严厉和复杂得多。那是通过许多次有学识渊博的人参加的会议,许多次耐心的演说和无数个午夜的辛劳,好不容易得来的成果。在刚刚20岁的时候,他便接受了斯多葛派1的严格的思想体系,它教导他要做到身体听命于心灵,感情服从于理智;要把高尚品德视为唯一的善,道德败坏视为唯一的恶,一切身外之物全都无足重轻。他在一个忙乱不堪的军营中所写的《沉思录》至今尚存;他甚至曾屈尊在相当公开的场合作过哲学报告,这是哲人的谦恭或皇帝的威严都难以容许的。但他的一生却可说是对芝诺的教导的最高尚的体现。他对自己严厉,但对别人的缺点却十分宽厚,对全人类公正而仁慈。阿维狄乌斯&iddot;卡西乌斯在叙利亚发起一场叛乱,后来他自杀了竟然使他感到非常失望,因为这样便使他失去了一个因为能使一个仇敌成为朋友而感到欣慰的机会;后来他更用事实证明了他这种想法绝非虚妄,因为在元老院情绪激昂,要求重惩那个叛徒的追随者的时候,他却采取了十分宽容的态度。他对战争十分厌恶,认为它是对人的天性的屈辱和摧毁,但在必须进行正当防卫的时候,他却无所畏惧地接连八个冬天在冰封的多瑙河岸边亲冒矢石进行战斗,一直到在那严酷的气候中他的虚弱的身体终于不支而倒下。他死后一直受到对他感恩戴德的后代的无比崇敬,而且在他去世一百多年之后,还有许多人在他们家的神龛中供奉着马尔库斯&iddot;安东尼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