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奥多拉的名声和处境正落入最底层的时候,一个睡梦中或想象中的幻影曾低声告诉她一个喜讯,她注定将成为一位强有力的君王的皇后。一心想着即将出现的伟大前程,她从帕夫拉戈尼亚回到了君士坦丁堡;装成一个出色的女演员的样子,过着正派人的生活;依靠勤劳地纺纱卖线,过着清苦的日子;住在一间后来被建成堂皇庙宇的小房子里,露出一副贞洁、孤独的神态。她的靠技巧或偶然原因有所增强的美很快便吸引住、捕捉住、牢牢抓页面住了这时已在他叔叔的名义之下握有绝对统治权的贵族查士丁尼的心。也许她设法提高了她过去曾经常向许多最下贱的人任意抛撒的恩情的价值;也许,她一开始假作腼腆,一再推脱,而最后又使尽用肉欲勾引的一切招数燃起了那个,由于天性或虔诚,习惯于深夜工作和禁欲的清淡饮食的情人的欲火。在他的性的狂喜慢慢平静下来之后,她却靠脾气和了解等更具体的优点仍牢牢控制住他的心。查士丁尼乐于使他所爱的女人变得高贵、富有:东部所有的财富全堆积在她的脚前,而且这位查士丁的侄子已决定,也许从宗教方面考虑不无犹豫,要将神圣的、合法的妻子的身份加在他这个情妇身上。
但是罗马法律明文规定,禁止一位元老和任何一个出身奴隶或曾从事过舞台表演生活的女人结婚:鲁皮西娜或欧斐弥阿,一个野蛮人出身、行为粗野,却绝对正派的皇后,决不接受一个妓女作她的侄媳;甚至查士丁尼的迷信的妈妈维吉兰蒂娅,她虽然承认提奥多拉聪明、美丽,但她却严重担心那个乖巧的浪荡女人的轻佻和傲慢会毁掉她儿子的虔诚和幸福。所有这些障碍都被查士丁尼的坚贞不二终于克服了。他耐心地等待皇后死去;他厌恶他妈妈的眼泪,她很快也便陷入严重的痛苦之中;一项取消古代死硬规定的法令,以皇帝查士丁的名义发布了。这一法令为所有曾卖身戏院的不幸的妇女大开了光荣的方便之门(这是法令中的原话),她们全可以和最出色的罗马公民正式缔结婚姻。有了这一宽纵的法令,查士丁尼和提奥多拉立即举行了隆重的婚礼;她的身份慢慢随着他的情人而逐步提高;而且,一旦查士丁给他的侄子穿上紫袍,君士坦丁堡的贵族便马上会将皇冠加在东部皇帝和皇后的头上。但是,按严格的罗马习俗一般可以加之于皇家妻室的荣誉却既不能满足提奥多拉的野心,也不能满足查士丁尼的情爱。他让她作为统治帝国的一位平等、独立自主的共事人坐上了皇座,而且各省省长都得宣誓同时忠于查士丁尼和提奥多拉。东部世界从此俯伏在阿卡西乌斯的女儿的脚下,一任她的才能和时运摆布了。这个在无数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下曾玷污君士坦丁堡的娼妓,现在仍在这座城市里被打扮成了女王,受着严肃的行政长官、正统的主1教、胜利的将军和被俘的国君的崇拜。那些相信妇女在失去贞洁以后思想便完全堕落的人,必会急切地希望听听揭露提奥多拉的伪装、夸大她的罪恶,严厉斥责那个年轻婊子的淫荡的或自愿的罪行的,出于私下嫉妒或普遍存在的仇恨的咒诅。出于羞愧或不屑的动机,她常常拒绝接受卑贱的群众的朝拜,躲避首都的可厌的风头场面,把一年中绝大部分时间消磨在坐落在普罗蓬提斯和博斯普鲁斯海滩上的宫殿和花园中。她私下的时间全用于怀着小心谨慎和感激的心情装点自己的美、增加浴室和餐桌的豪华和早晚的长时间睡眠。
她的秘室养着许多她喜爱的妇女和太监,为了满足他们的利益和兴趣,她不惜牺牲法律的尊严:国家的最重要的人物常常都拥挤在一间阴暗、潮湿的接待室里;在经过一段长时间无聊的等待之后,一个个被唤进去亲吻提奥多拉的脚尖,视她当时的心情,他们或者只看到皇后的不声不响傲慢的嘴脸,或者欣赏到她一时高兴露出的一个喜剧演员的轻佻。她的无厌的贪婪也许可以说是出于对丈夫的死亡的忧虑,那将使她或者彻底毁灭,或者占据皇位,别无其它选择;有两位将军在皇帝生病的时候,曾冒失地宣称,他们在选定皇都的问题上决不会不加干涉,这便使得提奥多拉,出于恐惧和野心,对他们1&ldo;让我们承认她的伟大吧,她已不再是那么下贱,&rdo;等等。要是没有沃伯顿讽刺的归纳,在这篇邪恶获得胜利的一般描绘中,我将永远也看不出,这里指的完全是提奥多拉本人。
页面十分忿恨。但对于她的残酷的指责,甚至在涉及她的一些较轻的罪恶时也是那样不堪入耳,却给她留下了千古骂名。她的无数的密探观察到,并添油加醋地密报了稍有对他们的皇后女主人不敬的一言、一动、或一个表情。一切被他们指控的人都会被抛进决不容许法律过问的她私设的牢房;据传说,各种酷刑或鞭打常常是当着一位从不为祈求或悲惨的呼号声所动的女暴君的面进行的。这些不幸的牺牲者有些死在那臭气熏天的地牢里,另一些则在剁去手脚、丧失神志和一切财产之后放回世上来,作为她的报复的活的见证,常常连一些遭到怀疑或受害者的孩子也在所不免。被她下令放逐的元老或主教,总由一个可靠的差人押解,更由于她会亲口对他威胁说,&ldo;你要是不能完成我的命令,我以那个永生的人的名义发誓,一定活活剥掉你的皮,&rdo;他更加不敢怠慢了。
如果提奥多拉的信念不曾受到许多传闻的污损,她的非同一般的虔诚,按她的同时代人的说法,也许可以弥补了她在骄纵、贪婪和残酷方面的缺点;但是,如果她曾利用她的影响安抚皇帝的偏狭的愤怒,今天这个时代定会承认她在宗教方面的一些功绩,对她的一些思想上的错误也更加宽容了。在所有以查士丁尼的名义设立的慈善机构中,都莫不同样尊敬地提到提奥多拉的名字,而在他统治时期建立的一个最有恩于民的组织应该归功于皇后对她的不幸的,被诱或被迫当了妓女的姊妹的同情。在博斯普鲁斯亚洲海岸的一座宫殿被改建成了一座宏伟、宽广的寺院,在那里以优厚的待遇收容了君士坦丁堡街头和妓院搜罗来的500名妇女。在这个神圣、安全的处所她们甘心被终身幽禁起来;有些出于绝望纵身入海的妇女便失去了大部分在女恩主的慷慨帮助下脱离苦海的改邪归正者的感恩不尽的机会。提奥多拉的精明能干,查士丁尼本人也一再表示赞赏;他认为他的法律也是依靠天神赐给他的最可敬的贤明妻子的帮助才得以完成的。在人民的骚乱和宫廷的可怕的变故中,她显示了她的勇气。自她和查士丁尼结合以来,她的不可调和的敌人们的沉默,证明了她的贞洁;而且尽管阿卡西乌斯的女儿虽可能饱经沧桑,她能够为了职责或利害的更强大的责任感而放弃欢乐和旧习的坚定头脑,也值得给予一定的赞扬。提奥多拉的祈祷和愿望始终未能让她有一个合法的儿子。她埋葬了一个出生不久的女婴,这是她结婚后生下的唯一后代。尽管这件事使她十分失望,她的统治却是牢固和绝对的;她依靠计谋或真情始终受到查士丁尼的宠爱;在他们之间出现的外表上的纷争,总对那些误信以为真的朝臣造成致命的打击。也许她的健康是由于她年轻时候的放纵遭到了破坏;她一直身体比较虚弱,医生劝她到皮西亚温泉去疗养。这一路前去,有禁卫军卫队长、财政大臣、一批伯爵和贵族和4000多名浩浩荡荡的随从:官道专为她的来临重新修整过;并专门为她修建了一所行宫;在她经过比提尼亚时,她对教堂、寺院和医院都捐赠了大量钱财,让它们祈求上天使她恢复健康。最后,在她婚后24年、掌握统治权22年之后,被毒痈夺去了生命;对她的死,她的原可以在东部帝国最纯结、最高贵的处女中挑选配偶,结果却选中一个登台献艺的婊子的丈夫,却认为是不可弥补的巨大损失,而悲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