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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1页）

见祈俊掩面不答，陈仪大喜，与之交唇，便耸身入。&ldo;汝……不可……啊……&rdo;祈俊含泪哀求，虽口中喃喃似拒，倾身还迎。

二人遂欢好数度，彻夜不眠。

又数日，一老臣寿，广宴宾客。祈王命祈俊随行，然房中无人，数老仆亦杳。方知其趁夜出府，大怒，遍寻不见。盖祈俊已随陈仪过云西，再不复还。年余，侧妃忽毙，死后腹涨，剖之，则千百红虫涌出。小婢及仆亦死，而祈秀染心疾，召名医视之，皆摇首不语。祈王愈惧，日夜与四美人交欢，又纳新宠，欲再得子。未果，脱阳而死。

王府一脉，自此败落。旁人见之，唯长叹也。

第19章（十九）花神

有大族子，曰韶，年甫十八。姿容端丽，性柔，盖风雅之士，好游远近，尤喜空明山色，潋艳湖光。

后虽家业败落，亦不愁苦，整日闲玩山水。

一日客苏湖，正逢初春，各处青翠盈目，新桃争发，湖上画舟多矣。韶素喜山水之胜，又觉天暖，各色花木在旁，或只生嫩叶，或含蕊娇羞，皆美甚。而往来游人相聚谈笑，有书生临湖吟诗，有佳人轿中窥之，亦有货郎走来，除却胭脂香粉，腰间更缀繁花朵朵。故乐而忘返，流连不去。

既而独步，不觉至一祠，名花神祠，香火鼎盛。&ldo;但闻天下百花，未曾见花神来。&rdo;韶以为奇，趋而视之，则座上有二三泥塑女子，皆貌美，或抱桃枝，或举红杏。当中一神着盛服，以纱遮面，不识其容貌如何，唯见眸沉秋水，似多情。

韶凝视良久，愈讶异，寻一褚安人问花神来历。其云：&ldo;昔时此地有一少年，不知何名，亦不知自何处来，年十五六，风姿冠绝同辈，恐人误其清净，故轻纱掩面。虽通晓诗书，不进学，唯嗜花如命，宅中栽千百芳华，春夏秋冬，各有不同。后得疾死，时邻人闻空中鼓乐声起，更兼异香扑鼻，见半空诸美人屈膝相迎，忙叩首拜。自此惜花者常受其赐福，毁花者横遭小祸，甚灵。遂花神之名流传至今，建一祠供奉。&rdo;

闻言，韶意稍动，自语道：&ldo;泥塑尚有如此风华，若得见其人，又是何等……&rdo;复进祠中，许久不去。

久之心生惋惜，对花神长叹：&ldo;闲临苏湖知春暖，身随东风入祠中。枝上新桃应有姿，不及花神半垂眸。&rdo;兴阑珊，觉百花无色，遂归旅舍不语。

是夜独酌，惘然就寝，梦一盛装少年入，轻纱遮面，然眸中怒气毕露。渐至榻边，口中冷哼数声，谓韶曰：&ldo;汝浪荡子，入祠中不拜，敢作淫词艳句冒犯？&rdo;忽悟，起身答曰：&ldo;吾慕风姿，故言近唐突。在此赔礼，望花神见谅。&rdo;便拜，然偷眼觑着少年，恋恋不舍。

&ldo;凡夫俗子，多好美色，欲窥吾面貌，汝亦然。&rdo;少年不揭面纱，谓之曰，&ldo;谅汝初犯，不加责也。&rdo;

倏忽而去，余一室花香。

韶良久乃醒，似梦非梦，便下榻，见桃花一片，落于足旁。&ldo;若非花神来，岂会有此物？&rdo;虽喜，仍怅惘，不睹花神真容。

于是竟夜不眠，一念之间，痴迷顿生。

翌日晨起，不随友人往杏阁赴宴，反临湖，径入花神祠。则花神座下，不知何人放一枝新桃，鲜红欲滴。韶深思迷荡，向花神注视久矣，口吟道：&ldo;昨夜风起双扉启，花神恍惚入梦来。凡夫俗子亦懂情，怎堪美人顾盼间。&rdo;痴望半日，见天色昏沉，恐风雨乍起，方离祠。

俟夜半，又见花神现身，遥坐而叱：&ldo;屡不改之，吾必降祸于汝！&rdo;韶笑而答曰：&ldo;情之所至，如何能忍？情则生欲，欲至极，便不禁吐露，句句真言。&rdo;言未毕，少年怒起，然知其非恶徒，只口出妄言，不可苛责。&ldo;汝有此妄念……果不知礼数！&rdo;已声厉内荏，双颊绯红，气急而去。

&ldo;美人在前，吾一男子，安知礼数乎？&rdo;韶低语道，继而大笑。

自此，每日往花神祠中，或凝视及暮，或作诗美赞。又捐千金用以修葺，置一屏风，常挥毫洒墨，一字一句，皆含情传意。

夜辄现身，渐不胜其烦，趁一日东风大作，花神语之曰：&ldo;汝既自诩痴心，且随吾入百花宫。&rdo;

韶闻其言，欣然赴约，则云聚身轻，飘飘乎不知往何处。少顷，至一谷，繁花似锦，又见宫室俨然，朱门重重。层层而入，过廊下，园中有数十美人簪花折枝，相坐谈笑。&ldo;花神归矣！&rdo;中一持梨花者，忽惊叫，而诸美人闻之，皆上前，与二人见礼。韶亦作揖，目不斜视，视美人若无物。

花神疑而问曰：&ldo;汝好美色，为何不喜吾宫中人？&rdo;

&ldo;美人虽美，较花神，则不足矣。&rdo;

&ldo;哼！汝又不知吾长相，夸夸其谈！&rdo;花神径往园中小亭，然步履急促，似羞似怒。韶不加点破，亦往亭中，与之对坐，曰：&ldo;不见真容，风姿亦美。吾慕花神，非为色。&rdo;

欲言又止，恰二三美人端美酒佳肴，云：&ldo;宫中止吾姐妹及花神，素孤清冷落，今贵客来，请略尝薄酒淡饭。&rdo;然桌上多为山珍，亦有奇花异草，皆味美，远胜人间之物。花神蹙眉道：&ldo;何来贵客！只一狂徒！&rdo;便斟酒自饮。

美人纷纷掩口笑答：&ldo;若非贵客，怎得花神夜夜入梦？若是狂徒，遣山魈野鬼，皆可逐之。&rdo;言讫，翩然去，声如银铃。

韶亦笑曰：&ldo;果真如此？&rdo;

&ldo;皆为妄言！&rdo;花神气恼，起身而去。

及夜，韶宿宫中，忽闻叩门声响，启之，乃杏花美人。其谓之曰：&ldo;快快随吾去花神居所。&rdo;便匆忙，沿小路曲折，过二刻，见一朱门。正踌躇，杏花美人一挥袖，则锁自落，门变半掩。&ldo;去罢！&rdo;又一袖，推韶入内室，后将门紧锁，方得意去。

韶不防，身已进门，但见屏风合围，当中水气升腾，似有热泉。窥之，果一大池，花神沐浴其中，肤白如雪，异香扑鼻。而面上轻纱已去，眉目如画，真真天人之姿。

察韶来，花神大惊，退至池边：&ldo;汝怎敢入吾居所！&rdo;韶自解衣，亦浸池中，曰：&ldo;知花神有意，故不请自来。&rdo;

&ldo;一派胡言！吾，吾宫中有各色美人，入世为繁花，出世为仙人。侍寝者多矣，何需男子在侧！&rdo;

闻言，初黯然不语，后展颜道：&ldo;吾虽为男身，亦可雌伏。&rdo;便近身，忽伸手揽其颈，与之交吻。

花神欲拒，然未尝见如此情深者，心下惶惶，不觉放任。俟回神，已搂韶入怀，不复坚决。&ldo;哼，吾，吾不过一时怜惜，方允汝侍寝。&rdo;遂与之欢好，甚乐。

&ldo;吾……嗯啊……较宫中美人……如何？&rdo;韶垂泪，脱口而出。闻言，心下不忍，花神柔声答曰：&ldo;吾不知女子滋味，亦未尝与男子行此事。只汝一人，得极乐矣。&rdo;

韶喜极，呼曰：&ldo;乐杀我也！&rdo;

后数日，韶与花神闲步园中，诸美人私语，曰：&ldo;此香……自何处来？&rdo;盖花神之力，使韶身染异香，久之不散。花神偶闻二三言，不胜羞涩，斥曰：&ldo;春夏之交，汝各花应往其位，不可使人间花乱。&rdo;方噤声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