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考虑再多,再殚精竭虑也怕有顾不到的地方,现在百年已过,就算有心再想找他们恐怕也都无迹可寻了。
郁霈叹了口气收回思绪,这才打量起这个他要住上几年的地方,大致还算干净,有四张床相对摆放,有独立卫浴和一个不算特别宽敞的阳台。
四张桌子有三张都比较乱,只有陆潮那张干净的有些格格不入,左手边放着一个杯子还有一个挺精巧的航天模型。
郁霈眸光一顿,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从飞机上迈下来的修长身影,很轻地笑了笑,时隔这么多年,他就算活着也应该不在了。
郁霈轻舒了口气着手收拾桌子和床,他刚醒不久身体状况还很差,没一会就发觉有些体力不支,混着宿醉后的头晕脑胀,只好半个身子趴在床上歇气。
陆潮拿外卖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郁霈半个身子趴在床上,姿势诡异,活像是个没进化成功的蜘蛛侠,那对雪白的脚尖踩在栏杆上,绷出白痕和明晰的脚踝骨骼,白衬衫从裤子里扯出一小截,露出一点腰线。
陆潮收回视线,把外卖放桌上先倒了杯水喝,尽量无视郁霈艰难爬床的动作,结果他好像故意撩拨自己似的,气声夹杂喘息一声比一声大。
没完了是吧!
“你能……”陆潮憋着火将杯子重重拍在桌上,抬起头,眸光突然一凝。
一颗鲜红的、血一样的小痣,点在郁霈的脊椎正中央。
陆潮下意识哽了一下。
郁霈听见动静从床上回头,半跪着的动作配上茫然的眼神,还有那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发就这么搭在床上,活像是初化人形的妖。
清冷,但欲。
像是皑皑白雪下藏着的张牙舞爪的欲望,一不小心就会把人拽入万劫不复之地与他一起沉沦。
“怎么了?”郁霈问。
陆潮蓦的回神,迅速收回视线,哑着嗓子说:“没事。”
郁霈把收拾好的床单衣服一口气拿进卫生间洗,他头发长一低头就垂下来,捋了几次还是会落在盆里,没办法只好推门出来。
他刚才收拾桌子没发现有簪子,瞥见陆潮笔筒里插着几支铅笔,思忖半秒轻声询问:“陆潮,可不可以借我一支笔?”
“不可以。”
郁霈噎了噎:“……行吧。”
陆潮听见他略显委屈的语气,眼皮一掀看到泛红的指尖正在艰难扒拉着什么,再一抬头,视线再次凝住了。
郁霈略微低下头,薄唇含着支铅笔。
“你不勾……”
郁霈双手拢起长发绕了个圈,拿下铅笔随意一挽,露出白皙纤细的颈子,双眸一抬:“勾什么?”
陆潮半句话噎在嗓子眼儿,磨了磨牙根几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没什么。”
郁霈花了大半天才把几个盆子的衣服床单洗完晾起来,按了按酸疼的腰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巨树苍翠,不远处就是迎风飘荡的红旗。
夏日蝉鸣连绵,晚风徐徐,郁霈弯了弯唇角,轻哼了句:“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电话。”
“喂,电话!”
郁霈听见声音回头,视线还没聚焦就感觉有东西朝他砸过来,上一世死前的记忆让他本能做出反应,抬手一挡。
“啪”的一声,手机在他面前摔得满屏开花。
郁霈一愣,陆潮也是一愣。
他本来只是觉得这个吱哇乱叫的鬼铃声吵得人头疼,见他毫无反应便叫了一声顺手丢给他,没想到他不仅没接还躲开了,什么毛病?
陆潮见郁霈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右手捂着心脏,嘴唇和手指都微微发着颤,有些莫名其妙的替他捡起手机。
陆潮:“我赔你个新的。”
“不用赔了,是我自己没接住,不关你的事。”郁霈轻舒了口气,拿过屏幕稀碎仍然兢兢业业嘈杂的手机,划过接听放在耳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