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朝背后摆摆手,“我去找她。”市内巴掌大点地方,不到几分钟,秦烈的越野车,就停在了派出所门口。风沙依然很大,天地间,一片苍茫的黄。秦烈快走两步,隔着灰扑扑的玻璃窗,看到女人高挑的侧影。她上身还是那件墨绿色的夹克,藕色长裙,换成了牛仔裤。陈汐没带墨镜,侧脸线条利落,锋锐。她抱着肩站在两个蔫头耷拉脑的小伙子身旁,听民警给他们训话。外面,秦烈的目光从其中一个染着红发的小伙子身上扫过,又猛然看了回去。这头发和背影,怎么瞧都有点眼熟。愣神的工夫,里面的三个人,已经从派出所走了出来。陈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派出所门口的男人。她走上前两步,摘下右肩上的包扔给他。“喏,要检查一下吗。”她声音冷冷的,眼神里气还没消。秦烈接过包,目光却看向陈汐身后染了一头红发的少年,那是他堂弟秦展。“你怎么在这儿?”秦烈看到秦展眼角和嘴角的淤青,眉头皱了皱。这小子上周刚跟他借了10万,说要买辆八成新的吉普,租给游客玩沙漠越野。车没见着,人却进了派出所。秦展一脸惊讶,“哥,你怎么来了?”看到陈汐递给秦烈的包,秦展恍然大悟,“汐姐,你说的大傻逼是我哥啊。”陈汐,“……”哥俩都是大傻逼。她掏出墨镜戴在脸上,当没听见。秦烈懒得跟这女人计较,继续问秦展,“出什么事了?”秦展郁闷地说,“别提了,卖我车那人说车是八成新,我跟他挺熟,就没仔细检查,回来才发现是个事故车,发动机都快报废了。”秦烈,“合同上怎么写的?”秦展,“这不是熟人吗,没合同,找那王八蛋退钱,他不肯,就打起来了。”秦烈,“对方人呢?”秦展,“刚被捞走。”他拍拍身旁鼻青脸肿的小伙子,介绍说,“我哥们儿,刘伯洋。”秦烈朝对方点点头,这名字他有印象。秦展技校毕业后跟人学修车,应该就是他了。刘伯洋笑笑说,“哥,听秦展说你在北京做大生意。”秦烈没接话,反而问他,“秦展是想跟你,合伙开修理厂吗?”刘伯洋点点头,抬手一指陈汐,“还有我姐。”秦烈看了陈汐一眼,对方的冷眉冷眼被大墨镜遮住,看不到表情了。“你姐?”这倒有些意外,却也不太意外。小地方就这样,七拐八绕都是熟人。刘伯洋忙点头,“她妈是我大姨。”眼看刘伯洋就要跟秦烈热络起来,陈汐懒得听他们说话,抬腿走向停在树下的摩托车。她跨上车,听到身后男人沉磁的嗓音,带着粗糙的颗粒感,像此刻刮过脸颊的沙。“就这么走了?”陈汐一条长腿支在地上,回头看他,“不然呢?听你跟我道歉吗?”秦烈简直要被她气笑,“你抢我包,我跟你道歉?”陈汐,“你给做过肺叶切除手术的人递烟,我还要谢你,是吧?”“你看我奶奶,像个健康人吗?”秦烈闻言微怔,烟瘾老太太那张皱巴巴的脸,乍然闯进他脑海里。经她这么一提,他才察觉到,老太太脸上似乎是笼着一层病气的。陈汐,“没事多洗洗眼睛,西北风沙大,却还不至于把人眼睛刮瞎。”她说完戴上头盔,一脚油门飞了出去。秦烈默默看着摩托车消失在漫天黄沙里。回头时,他看到秦展和刘伯洋已经走到他车前。“哥,捎我们一段呗。”秦展咧嘴一笑,牵动嘴角的伤,笑容变成了龇牙咧嘴。刘伯洋的修车店开在三号桥,左边是个烟酒小超市,右边是个烧烤小店。秦烈之前开车从这条路上经过时,从没注意过,藏在老柳树后面,这些不起眼的临街小店。刘伯洋下了车,秦展也要蹿下副驾驶,被秦烈一把拎了回来。秦展只好匆匆跟刘伯洋说声拜拜。秦烈踩脚油门,将车开了出去。这小子好几天没着家,他爸妈正着急呢。车窗外昏昏濛濛,夜幕提前笼罩下来。平时九点来钟天才能黑下来,今天不到八点就黑了。宽阔的街上没几辆车,路旁也是行人寥寥。秦烈忽然想起在北京,这个点正是晚高峰的时候。从他办公室的落地窗,朝下望去,会看到三环上堵得水泄不通。北京那么大,却仍是拥挤的。敦煌这么小,却很空旷。秦烈打了把方向盘,拐进昆仑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