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爹脚步一滞,随即偏过头去,目光落于床上的易女士,却是倏地神色一慌。
那种慌张,我自出生以来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在身强力壮足以为我撑起一片天的南老爹脸上,见到过这种表情。
就连我,因为南老爹的表情,都不由地有些失了神。
南老爹大踏步走了过去,摸了摸易女士的额头,又看了看床头柜上好几个瓶瓶罐罐,随即低下身子去一个用力,将易女士扶了起来,扶着她靠坐在了立起来的枕头上。
然后,南老爹就去客厅找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去向谁打着电话去了。
大概,南老爹是太急了,所以连还在地上的我都给忘了要顾着。
没关系,我又不是很小的小孩子了,我得懂事一些。
原本靠坐着的易女士,似乎是身后立着的枕头有些不稳,闭着眼睛偏了偏身子,头一歪,却是又无意识地仰面睡着。
偏过身子睡着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离得最近的一个小瓶子,从床头柜上落了下来,骨碌碌地在地板上滚着。
大概是我一时间忘了要从地上爬起来,只是坐在地板上,看着那骨碌碌特别欢快地滚着的小白瓶。
下一瞬,那骨碌碌滚着的小白瓶,终于停了下来,落在了我的手侧。
我低下头,目光落于那小白瓶上。
我认得那瓶身上的几个最为显眼的大字,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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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我是讨厌夏天的,从那时候开始。
那个夜晚,我们家,特别的热闹。
南老爹带着易女士去了医院,可是医院不肯收,然后南老爹就带着易女士又回来了。
我不知道易女士到底吃了多少颗安眠药,那一个小白瓶,我摇了摇都没有什么剩下的。
我只知道易女士全身滚烫,完全没有意识。
没有办法,南老爹动用了所有他能想到的亲戚,骑着摩托车,在街道上一家一家地挨着问,去买冰块。
那个时候,是夏天,有很多买雪糕的,可是很少会有人卖那种冰块。
跑了大半夜,终于凑到了一小桶的冰块,用布裹着,将易女士全身都给包了起来。
我一直坐在角落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又看着那沉沉睡着的易女士,莫名地,就有些怨气生了出来。
易女士太皮了,比我还要皮。
你看她自己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躺着,那些亲戚倒是没怎么折腾,只是守着易女士,倒是南老爹,骑着摩托车不知道跑了多久。
很幸运的是,土法子居然也奏了效,后半夜,一直到天空都泛起了鱼肚白的时候,易女士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