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舟低着头轻轻颤抖,泪水静静跌落在黄纸上,无声凝噎。谢序在一旁陪着,从身上摸索出一块锦帕给他。但怜舟浑身无力,仿佛此刻深渊无尽吞噬着他的意志。谢序的手就这么举着,片刻怜舟接过去,锦帕在他手里被揉了又揉。“怜舟……”谢序低低唤了声。【宿主呜呜呜呜,我害怕哇呜呜呜呜呜呜!】系统不知道怎么了,旁观着他们的生离死别,没有一点主系统消息的它,内心越来越惶恐。忍了这么些天居然在这里功亏一篑,不禁朝谢序大哭起来。“……”系统,别哭,我跟你保证,你的主系统不会有事。【宿,宿主……】谢序知道主系统若是真的出事了,那小傻子系统早没了,他应该只是被困住暂时不能跟他们联系而已。而且今日小魔尊在谢序身边待了好久都没有任务提醒,说不定主系统已经在修复芥子空间的通道了。谢序先安慰了系统,再呆呆傻傻地看着怜舟。怜舟的眼眸丧失了往日的溢彩,就像被人瞬间抽空了所有的欢愉,内心的痛苦如浓墨一般无法晕开。他抬眸失笑,“我没事,阿序啊,你说世人为何如此之苦呢,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就真的这么难吗?”“……”谢序转眼察觉到宫殿里的众人快要出来,紧张道,“怜舟,他们,要出来了,你不进去——”看看吗……怜舟站起来,收起信封,“不去了,索性都是死了的人,贤弟,为兄,这些都算了,还莫名其妙要我去戒酒?写这些无非就是想撇清关系,我又何必去看,再说温老先生也不会让我去看……”就连将琈送来也是阿序的主意,他心中真的半点都没有自己的位置。转瞬之间,众人全部出来之后。温述也跟着出来,他往怜舟那边看了眼,老态的眼眶发红,抿了抿嘴选择闭口不言。直到,那块放在门上卡槽里的琈赫然幻化成烟,宫殿大门缓缓关上之际。谢序感觉身侧有一阵风呼啸而过,洛尘悄拉住他遮住眼眸。“谢序,我们好像没有退路了……”谢序猛地想到刚才的那些零散的记忆,握住师尊的手轻轻拿开,转头,“有,师尊,你的退路是我。”未论岐路三春苦,且喜陈情一笑同。怜舟差一点点就可以进去陪着沈下贤了,但大门好像知晓他的意图,放出一股灵影将人逼退失力跪在地上。“沈下贤!你混蛋!谁想进去看你,谁要看你这封啰哩吧嗦的信!谁又想要跟你称兄道弟啊——!!”“……”原来思绪被难过覆灭,并不都是瞬时的。怜舟吼完眼睁睁看着门缝吸合,一层薄红枷锁如河水般上涨,缓缓蔓延到眼眶,泯灭了眸光。他低垂着眼眸,怔了片刻,突然全身泛起战栗,再也忍不住眼泪,捂着脸躬身在地上开始不断啜泣。众人看懂情谊,但其中情缘深浅定然无法与之感同身受。此时此刻,皇城之上少年手上长剑不留情,擦去脸上血污。眼波一转,温柔如丝的眼望向秘境之处,一身出尘的玄色衣装为之行尽千山絮雪。红雪溅染眉睫,当他瞥见纷沓而至城墙下的众人其一时,满眼都是摇曳的春花。“余而已?”怜舟抬眼一看那张被血液覆盖的面容心上狠狠一跳。转眼飞身高墙之上,满地都是是尸体残骸。怜舟慌忙上前扶住他,浑身冰冷,“你这怎么搞——”怜舟话语戛然而止,呼吸一滞,他看见余而已身后被插了几柄剑。下意识去摸他胸前的胸口。“哎哎哎,干什么呢,我没——”“你别动——!!!!”怜舟低吼,几乎声嘶力竭。怪不得他们在秘境无人打扰,原来是这个傻子一声不吭地挡住了前来无尽索取的恶徒。也不知道究竟挡了几波。余而已撇撇嘴,“不动就不动,你吼什么嘛……咳……”说着抑制不住声音重重咳出几口鲜血,再次抬眼,众人已然全部来至跟前。“这……”千百度几人下意识走上前去为其疗伤。余而已抬眼,模糊之中还能看清自己要找的人。金陵城上西楼,倚清秋,万里夕阳垂地大江流。他在血肉模糊中笑着,“阿序,这高城满夕阳,何事欲沾裳啊~?”谢序愣了愣,洛尘悄很快察觉不对,“你怎么了?”谢序抬眸,再一次指了指心口,轻啊两声,喊疼。世事尽抛棋局外,旅怀兼付酒杯中。山水懿州的彼南山山峰高耸入云端,层层叠叠的山石危立险矗。有人在其眺望远方,不多时,晚风将夜雾驱散,南山注视着世间,其人也端详着它的容颜。“怎样?”是雀微休。三人伫立在山崖与风沙渡鸦,三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墨竹纹身。有的在脖颈,有的在手背。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其一笑意吟吟,“还真是没想到啊,洛尘悄真的练成了那套心法。”其二冷着脸,“傀悬心法不是那么好练的。”雀微休嗤笑,神情莫测,“他总该为千年前封印吾等的事付出代价。”“前世洛尘悄没杀我们,反而将我们也逼下太虚,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太虚里竟然有传说中轮回神的踪迹。”雀微休言笑晏晏。轮回神重新给了乾陵一次重来的机会,谢序还失了忆,他们又怎么可能不会好好把握呢。他说完之后二人其一有些踌躇想到之前的事,莫名恼怒,撇过头不满道,“你说你,我这好不容易见笑笑一面,你还不让我吃。”“烛栖池,你去问问他们谁不想要笑怀笙啊,那酥骨的滋味,即便过了千世万载都能遗留在身上刻骨铭心呀!”雀微休看傻子似的看他。烛栖池不解。旁边还有一人忍不住开口为其解惑,“他们逃不掉,你不觉得让他们以为自己逃过一劫之后再玩起来,才更加有趣吗?”“易风弄,你们可真变态,不过这样好像更刺激了,可是,我们家的笑笑好像又跟那臭和尚搅在一起了呢。”烛栖池不高兴。易风弄手臂被白布包裹,显然是受了伤,他不屑一顾。“呵,他上辈子没出珈蓝寺我们也没办法,但是这辈子他出了珈蓝寺的门,那就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哥几个该怎么玩就怎么玩。”甚至还能玩点更刺激的。雀微休想了想,不禁勾起唇角,“也不知道岐不要会不会再次作出与前世同样的选择呢……”“他跟笑笑,我都不知道该选谁了~”烛栖池淫笑。雀微休道,“谢序说过,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当然是两个都要啊。”易风弄转眼问他,“楼淮呢?”雀微休看着远处青山,笑道,“他啊,他先去袭州替我们尝尝味了,懿州离袭州还远着呢,谢序如今自顾不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远水也救不了近火~”易风弄看着自己手臂的伤口,渗出血迹,斟酌片刻暗骂一声,“妈的,又流血了。”烛栖池凑上去,嘟囔,“叫你不要跟它玩,你偏不听,虽然如意那家伙尚未苏醒,但好歹人家现在也是把仙级神器。”易风弄由着他摆弄。雀微休不认同地撇撇嘴,“怕什么,他们现如今太弱,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等三十三重天上的那些老顽固回过神来,这人间早没了。”“就是可怜咱老七老八,一个被沈下贤阴了,另一个又被一小屁孩给毒了。”“哎,让他们多看看谢序说的那些经文,多学学道理,偏要横冲直撞,这时候落得一个死路一条又怪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