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太沅缓缓地抿了一口茶,悠然道:“你放心,你若是去向圣上陈情,我定然助你一臂之力。”这是要将林净月推出去做鱼饵!
林净月双手一紧,眼睛瞪大了看着北太沅,神色愤恨,她看翌宗这许多天没有动静,所以亲自特地来试探利诱,她当初是打定主意拉翌宗下水,为的就是逼迫翌宗为此事奔走,等于给自己拉了个强援,就算事败,前面也有个挡箭牌,她自己也好脱身,只需在幕后操纵即可。没想到现在反被北太沅所压制,逼着她自己上阵到台前来,那时她就是想脱身也不行了。
林净月死死地握着手帕,沉声道:“殿主如此作为,不怕底下人心寒吗?”
北太沅轻描淡写地道:“姬媛命主自己行止不当,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顿了顿,又道:“我翌宗之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声音暗含警告。
林净月一双白皙的手青筋浮现,她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站起身来,咬着下唇,僵硬地行了个礼:“既然如此,那就告辞了。”说着拿起桌上的帷帽子,转身离去了。
海岱看她走远,忍不住问道:“殿主真的不打算管姬媛命主了?”
北太沅道:“你放心,她定然忍不住先出手的。我等得了,她可等不了,日子一久,北昊如和林寂月就会把证据处理的干干净净。”顿了顿,他又有些纳闷道:“不知道为何,我方才试探,她竟然一心想要北昊如和林寂月的性命,这倒是奇了。”
海岱倒是知道原因,不过不好说,只能连连点头道:“这事绝对与她脱不了干系,没准就是她主谋的!”
北太沅忽然问道:“你曾是她的贴身丫鬟,你倒是说说,她为何这般怨恨北昊如和林寂月?”
海岱看到他眼底忽然燃起的八卦之火,嘴角抽了抽,斟酌着回答道:“林寂月是林乡候府的大小姐,自小和三王爷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但后来阴差阳错,嫁给三王爷的却是二小姐。”真实的原因只怕应当是林净月的重生,不过这太雷人了,海岱决定还是不说比较好。
北太沅弯了弯唇角,“原来如此,这场戏倒是好看了。”他又缓缓放下茶盏:“现在咱们就要等,和这个三王妃比比耐心了。”
事实证明,重生一世虽然激发了林净月骨子里的隐忍狠毒,但并没有提高她的耐心程度,过了三天,三王府那边传来消息,林净月进宫了。
北太沅听到这个消息后,翘了翘嘴角,理了理袍袂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对着站在一边的海岱道:“走吧,她既然故意把进宫的消息透了出来,咱们总不好辜负她的一番美意。”
……
北昊玄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站在自己所住的重华宫的正中,神色阴晴不定。
一旁的林净月用帕子捂着脸哀哀哭泣,她忽然抬起头,挣扎着跪下道:“臣妇初闻此事,惊讶地不能自己,且存了私心,心里想着那是自己的亲姐姐和夫君,盼着他们有朝一日能够收手,回头是岸。后来,后来,没想到大皇子真的出事了,臣妇这才惊慌起来,心里一直苦苦挣扎,后来还是大义占了上风,所以臣妇才来告知皇上。还望皇上责罚!”说着,哀哀扑倒在北昊玄脚边。
林净月的眼泪攻势对北太沅不管用,但对北昊玄还是很管用的,而且这番说法合情合理,北昊玄表情松动,扶起林净月,劝慰道:“三嫂深明大义,实在是奇女子,朕又怎么会责怪三嫂呢?”
不知有意无意,林净月的手擦过他的手背,北昊玄心中一荡,抬眸看了林净月一眼,后者面色微微涨红,垂头羞涩。
北昊玄微微垂眸道:“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朕还要…”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清朗的声音打断“不必皇上费心调查了。”
北太沅抬步跨进了重华宫,后面跟了来看戏的海岱,他走到北昊玄面前站定,两人对视片刻,须臾错开目光。北昊玄淡笑道:“皇叔来了。刚才皇叔说朕不用调查,可是…?”
北太沅道:“自然是给你送证据来了。”说着抬起手,轻轻拍了两下。两队黑袍人压着中间一队被绳索捆绑的人走了进来。宫怀羊走在最前面。
宫怀羊看到北昊玄,先是躬身行了个礼,然后指着中间被绑好的一队人,沉声道:“皇上,这些都是可以证实我翌宗姬媛命主无辜的人。”
北昊玄眼神闪了闪,叹息道:“此事容后再说,先把人押送到天牢,总不能在我这重华宫里审案吧?”
北太沅嘴唇一挑,讽刺道:“杀人的是你兄弟和你妃妾,死得又是你儿子,你确定要提到公堂之上问案?还是省省吧,给咱们皇家也留些颜面。”
海岱站在一旁,心里点了点头,公开问案确实太丢脸了,倒不如私下审了,到时候该罚的罚,该杀的杀,随便扣个罪名也就是了。不过北昊玄最近着力打压翌宗,心里却未必这么想。
果然,他听到北太沅毫不客气地一番话,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好不难看。不过还是强压着怒气点点头道:“那就依皇叔所言。”
一行人来到一侧的偏殿,说是问案,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北昊玄深知北太沅不会做无把握之事,只是听那小丫鬟春婵说林寂月和北昊如旧情未断,私相勾连,蓄意谋害皇子的时候,才呼吸微微局促了些。
海岱环顾一周,目光却一直落在林净月身上,只见她用帕子捂着脸轻轻哭泣,听到小丫鬟说完,她一个旋身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道:“皇上,姐姐和王爷只是一时糊涂,王爷是为了小时候的情谊,姐姐也是为了王爷,两人这才犯下大错,请皇上千万宽宥啊!”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北昊玄的脸上已经不见了昔日的温和从容,脸上一片雷霆风暴,他手里死死捏着直背椅的扶手,寒声吩咐道:“去玉华殿,把那个贱|人给朕带上来。”
两个太监躬身退下,偏殿里一片死寂。只有坐在一边的北太沅慢悠悠地说着风凉话:“我说老九啊,你不是最是怜香惜玉的吗,怎么了?这也顾不得了?”
北昊玄黑着脸不接话,海岱心里偷笑,立场问题,她现在是把自己彻头彻尾当做的翌宗的人了,所以对北昊玄这些日子的作为颇有不满。
不一会儿,林寂月带到,她一向高傲的神色显得有些惶恐不安,不过还是努力镇定道:“不知道陛下唤我何事?”
北昊玄浓眉一扬,伸手重重地拂了一个茶碗砸到她身上,林寂月面色更是惊慌,连着退后了好几步,手臂被滚烫的茶水烫的一片嫣红,颤声道:“皇上,臣妾,臣妾犯了什么错?”她此时还是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我这般特别,这般独一无二,无论犯了什么错,皇上定然会原谅我,他不会伤害我的,就算有什么误会,那也是有恶毒女配挑拨。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怨恨地瞪了林净月一眼,林净月神情柔弱瑟缩的退后了一步。
北昊玄见状更是恼怒,指着她厉声道:“你这淫|妇,你先是和北昊如勾搭不清,暗通款曲,心肠歹毒,后又和他合谋,暗算朕的皇儿,毒妇,如今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林寂月脸色煞白,委顿在地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尖声道;“皇上,不是臣妾,不是臣妾!是银蝉,对,是臣妾的贴身婢女银蝉干的,她看不惯嘉柔夫人跋扈,为了替臣妾出气,所以才下了毒手!”
众人都望向她身后的银蝉,只见银蝉面色一动,眼底掀起丝丝波澜,忽然又寂静如同死水一般,面色死寂地道:“回皇上,和娘娘没有半点干系,正是奴婢一人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