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彦洵皱眉:“穆世子……”
穆梓安懒得跟他多说,懒洋洋地打了个响指:“郎中别生气,您还得谢谢他们呢,好歹他们帮您抓到了纵火的混账是不是?”
一队侍卫很有眼色地押了纵火犯过来——开玩笑,他们暴露了就等于办坏了一半差事,再不逮点该逮的将功赎罪,不等皇上来宰,世子就要揍死他们了!
穆梓安歪头看:“让我来瞧瞧这个胆敢在丞相府纵火的混账到底是谁……”看清了脸却是一愣,“你是、徐校?”
半年未见,徐校长高了不少,眉宇的线条愈加刚毅,神色却较平静如水,月色一映还显出几分冷寂来:“穆世子。”显然他也是记得的。
尽管被禁军绑缚着,徐校还是尽力挺直了背,不卑不亢地承认:“火是我无意引起,好在并未烧开。”
穆梓安眯起眼睛——真是“无意”引起的?
……
隔了宽阔的大街,角落里停着一架小小的马车,里面装了三个人,宝钗、薛蝉与薛婉。
正是夜里,打起车厢帘子也没几个人能看见,薛婉却还是只敢掀开一点点,只敢小心翼翼地往外瞄,还不停咬着娇嫩的唇瓣:“放火的怎么会是……”
薛婉人矮,总举着胳膊很费劲,宝钗便替妹妹掩着帘子,看到明灯之中被染得半身血红的徐校,明眸微滟几分惆怅:“果然如此。”
薛婉仰起头问:“哪样?”
宝钗轻声道:“天不助者,唯有自助。”
薛婉又咬了咬唇儿,听明白了一些,却又没有全明白:“他为什么要自己烧呢……”
“这个世界并不总是讲道理的。只有他一品大员的儿子、殉国少师的遗孤亲自放这场火,才能拖住他。”说这后一个“他”的时候,宝钗的目光又移到了穆梓安身上。
明明都是站在灯火包围的漆夜之中,都是染了半身明艳的红,可徐校给人的感觉是血溅刀锋似的孤绝,穆梓安则不同,明晃晃的灯火摇曳着漂亮的容貌、璀璨的眼眸,真是耀眼到夺目。
大概是因为那只小混蛋总是精力充沛到过剩,四处蹦跶让人忍不住想抽他……就像只给点春天的鲜花饼就灿烂的漂亮又蠢萌的萨摩犬。
宝钗不由想笑,想笑就更对不起小混蛋——明明他比小白狗聪明多了。
薛婉还是心沉沉的,又担忧地看了一眼:“他应该是我的……表哥。”
一直不说话甚至看都不看一眼的薛蝉忽然冷冷道:“他不是你哥哥。”
“他是……”抬眸对上薛蝉微带怒意的目光,薛婉轻颤几下,低下头再不敢说话。
薛蝉闭了闭眼睛,似乎在平复心气,良久才冷漠道:“自己都顾不上的人,还想着去救别人。”
无论是董家还是这个徐校,他们都照顾不了婉儿——所以,他绝不会把妹妹交给别人。
眼见弟弟妹妹又犟上了,宝钗不得已打着圆场,却不由自主地往灯火处看着穆梓安的侧颜:“这个时候,求救的,应该已经出门了。”
……
丞相府后门的小巷里,一架极小极不起眼的青灰色马车悄悄驶离,谁都没想到,车里坐的竟然是相府宗妇董孔氏。马车很小,减震做得不够,为躲巡城御史更是只能走偏僻的小巷,没跑几下就颠簸得让里面的人恶心欲呕,孔夫人紧紧捂着嘴,心里却企盼这架车快一点,再快一点,快点赶到别院去见她的父亲:
如今只有父亲能救董家,她的父亲是——衍圣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