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门边,衣袖微紧,已经被妙光扯住。
「鸣王再陪我说几句话吧。自从王兄重伤,我再没有象今天这样开开心心地和别人说过话。」
凤鸣转头,见妙光可怜兮兮拉着他的衣袖不放,象极胆怯又想撒娇的小女孩,不由想起若言面对这个精灵般的妹妹,一定也会如自己般头疼。
妙光也是金枝玉叶,如今落到要孤身进入敌国的境地,虽然大半是她咎由自取,但许多时候她也是身不由己,其景堪怜。
凤鸣心肠一软,停下脚步:「公主还有什么话就快说吧,但不要再耍诡计。」
妙光见凤鸣态度转好,松开拉住凤鸣衣袖的手,低头问:「鸣王还记得曾在离国为鸣王治病的异人师父吗?」
「记得。」异人也算凤鸣的救命恩人。那次他在离国王宫重伤加上重病,多亏异人在旁施救。
妙光轻移莲步,坐回椅中,招手要凤鸣也坐下:「异人师父不仅善于针灸和糙药,还善于一项王兄最感兴趣的事,他也是凭这个本领才成为离国王族的御师。鸣王猜到是什么吗?」
这位离国公主似乎对猜谜特有兴趣,不过这次的谜底非常简单,凤鸣微一思索,立即有了答案:「用毒?」
若言是用毒的高手。著名的例子不少,前有繁佳王之死,后有凤鸣亲身体验。要不是容恬用计骗出解药,凤鸣不知道还要为若言下的毒吃多少苦头。
提起用毒凤鸣心有余悸,警惕地扫妙光两眼,暗猜她是否偷偷向自己下毒。不过容恬既然同意他们单独相处,一定曾对妙光全身上下经过彻底检查。对容恬的谨慎小心,凤鸣还是很有信心的。
他隐隐感到妙光快切入正题,暗暗打起精神,问:「公主为何忽然提起异人和用毒?」
妙光叹气,直言道:「因为异人师父忽然失踪了。」她见凤鸣仍一副迷惑的模样,解释说:「我派出多人查探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只接到一个应该可靠的消息,异人师父失踪前曾出现在繁佳都城。鸣王从这个能推想到什么?」
凤鸣脸色骤变,终于明白妙光要说的是什么了。
不待凤鸣作声,妙光又道:「现在鸣王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惜冒险到西雷来了吧。离国现在被繁佳的龙天虎视眈眈,必须全力对付龙天。假如西雷在这个时候有任何异动,离国势必无法同时应付繁佳和西雷两个大国,只有灭亡一途。」
凤鸣咳嗽一声,皱眉说:「公主不要忘记西雷和离国是敌国,你不会打算请我派兵帮你对付繁佳吧?」
「人家才不会这样奢望呢。」妙光终于提出要求,肃然道:「我只要鸣王答应,三年内西雷不会对离国用兵。别以为我只为离国打算,经过阿曼江一战,西雷也元气大伤,极需要休养生息,暂时休战对西雷也有好处。」
说起国家大事,容恬平日的循循教导终于起作用,凤鸣拿出鸣王本色,冷静分析道:「公主的要求不公平,清理了繁佳,就该轮到离国对西雷用兵了。难道我们要坐等公主领兵来攻打吗?」
妙光沉声道:「我可以发下王族血誓,今生今世绝不对西雷用兵。」
王族血誓是最神圣的誓言,可见妙光确有诚意。
这样一说,等于妙光将坐视西雷收拾其他小国,因为西雷将不用再担心出兵他国时,最大的敌人离国大军趁国内兵力空虚来袭。
如果是从前的凤鸣,当然大喜过望,立即点头。不过经过这么多事情,他早已学精了许多,仔细想想妙光的话,思索着问:「万一若言醒来,公主将不再掌管离国,公主立下的血誓又有什么用呢?」
妙光眼中闪过异色,显然也惊讶凤鸣越来越精明,微笑道:「假如王兄醒来,局势将完全两样,那时候契约自动失去效用,即使未过三年,西雷也可以即刻对离国用兵。哼,有王兄在,我们怎么会怕你们西雷?」最后一句话露出女儿娇态,可爱又天真。
凤鸣当然知道面前的妙光既不可爱也不天真,挠头道:「说来说去,我怎么觉得公主的契约只对离国有利,对西雷一点好处都没有?休养生息什么的,不定契约我们也可以休养生息,难道你对付繁佳的同时还可以分心对西雷用兵?」
妙光毫不在乎地站起来,偏头道:「不管鸣王答不答应,契约我已经提出了。我们本来就是敌人,鸣王当然可以对离国落井下石。反正西雷起兵之日,就是妙光命尽之时。只要西雷发兵的消息传到离国,我立即率领全体王族成员自焚。」
「什么?」凤鸣第二次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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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妙光凄然反问:「我还能怎样?除了王兄,再没有人可以同时应付龙天那jian贼和西雷大军。与其受辱而死,不如留有尊严的自焚。离国王族之外仍有许多骁勇的大将,我们的死一定会激励起离国最后的战斗力,让你们即使战胜也要付出很大代价。」
说罢转身走到大门处,脚步稍停,没有回头地轻声说:「真不愿意相信鸣王也会这样狠心。」幽幽叹一声,开门去了
凤鸣呆在厅中,颇有点失魂落魄的感觉。
他忽然明白了妙光的处境,更从妙光的处境明白了所有人的处境,包括容恬和他。战争是残忍的,它用现实逼迫人们不择手段达到目的,再善良的人也会染上残忍的气味。不但对敌人残忍,也要对自己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