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交酉正,帐外的锣鼓声已迫不及待一阵高过一阵。
覃楠兮交代完小飞,抬头望了望帐外,皱着眉无奈一叹:“罢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随我一起去看看他们的什么鬼角力赛吧!”
小飞点头如捣蒜,脸上满是向往,伸长脖子望向外面。
帐外,黢黑沉重天幕仿佛一方新启的墨锭沉沉压在顶上,雪已住了,风却更劲,一阵阵夹着雪粒,刀砍斧劈一样袭来,打在冻硬的斗篷上发出辟辟叭叭的一阵密响。
覃楠兮紧了紧身上的斗篷,领着小飞一路向热闹的校场行去。
远远就见校场四围柱上绑着的火把正熊熊燃烧,将个四方平整的场内照的亮如白昼。校场正中是个临时搭起的木擂台,台上正有两个魁梧的兵士扭成一团,战的正酣。校场东西南三面的空地上,密密麻麻的排坐着上千兵丁,正各个满脸紧张兴奋的紧盯着台上较劲的两个。北向上首的将台上,简单设了几张案几,几个官阶较高的将领随意坐在案后,也看的一脸兴奋,正中的主桌上却空着,并未见到司徒逸的身影。
覃楠兮站在角落里,被轰然庞大不绝于耳的加油起哄声团团围住,正进退不得,却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来。
“你来了?”是司徒逸,他又像是从土里冒出来的一样,突然就出现在身后。
覃楠兮暗暗咬了咬牙,慌忙挂起一脸温婉可人的笑,转回身迎向司徒逸躬身一揖“将军有请,苏九恭敬不如从命。”
“呵,这么见外?这里寒气重,夜里尤其冷,你若受不惯不必勉强。”话音未落,司徒逸人已靠到面前来,抬手扯起覃楠兮肩头的斗篷,极自然的替她拢了拢。
“不,不妨。我还受得住”覃楠兮满脸惶恐,扯住手边的斗篷边缘,将他手中浅握着的那一部分抢了回来,又慌里慌张的退了一步,远了他些。
司徒逸也不计较,转向小飞,笑问“你真决定放过她?她可是把你卖了。”
“她是个苦命人,也是受了贼人胁迫,不得已罢了。还求将军看在我的面上饶了她。”覃楠兮说罢,又端端正正作了个揖。
“好,你说放过她就放过她。我早说了,由你处置。”司徒逸一脸无所谓,负着右手,左手向前一探,半侧着身子向前,引着覃楠兮两个从后面登上了将台。
台下的兵士如沸锅炸开般哄了起来。
覃楠兮一抬头,才见对面的木擂台上只剩下了一个壮硕的兵士。这个优胜者此时正傲然立在对面,挑衅的望着将台上还未及落座的司徒逸。
台下的哄声一浪高过一浪,司徒逸却充耳不闻。他从容的安顿覃楠兮落座。直待她坐定,他才起身,负起双手,一步一步慢慢逼到将台边沿,微扬着下巴,正正迎住了擂台上逼来的挑衅。
擂台上那大汉一触司徒逸的目光,神色猛然一怔,身子突然一矮就单膝跪在台上行了个大礼,可那颗头颅却仍然昂扬着,两道灼灼的目光里也满是更加炽热的不服气,他虽不免惧怕北军统帅司徒逸,可却仍要竭力挑战他。
“你果真要挑战?”司徒逸淡淡开口,四围沸锅般的哄叫声一瞬便安静下来。
“是!”擂台上的答声肯定。
“好,老规矩,若能赢我,擢升两级。”司徒逸话音未落,人已飞身跃下将台。
“哇~”…。“哇~哇~”小飞第一声惊叹未落,第二声紧跟着就更高了三分。
覃楠兮也半张着小嘴,望着已经一跃飞上了擂台的司徒逸。
擂台上,他一身黑亮的锦袍闪烁着幽光,仿佛是月下的猎豹,轻灵矫健。
“踏雁将军,还真是名不虚传哦!”小飞凑在覃楠兮身后,目不转睛的盯着擂台上的酣战,赞叹道。
覃楠兮不应,双眼紧紧随着擂台上闪烁的黑亮光芒起落翻动。
“哎,你和这个司徒将军似乎很熟?”小飞双眼紧盯擂台,还不忘吸着鼻涕凑过来打听。
覃楠兮听问,回神过来,眉心略皱了皱,转头盯着小飞道“何以见得?”
“嗨,何以见得?不熟他会冒险一个人去救你?你是真当那乌达是个软柿子?还有,他若和你不熟会放心的把你带进大营?”小飞转回脸说的一脸的得意,眼睛时不时不舍的瞟向擂台。
“我和他,是之前就见过几次。”覃楠兮有些尴尬,微微脸红。
“见过?只见过就能冒那么大险去救你?”小飞兜着两手,一脸不怀好意的笑,见覃楠兮红了脸避开,索性耍赖般不依不饶起来“可是你对人家将军似乎没什么好感哦,可怜人家将军对你一片赤诚啊!”
“他差点砍了你,你反替他说起话来?”覃楠兮迂了过去,笑盈盈望定小飞。
“他若真要砍我早就砍了,何必非把我交给你处置,他知道你下不了手。又不杀我,又把仁德之名让给你,嘻嘻,他还真是个好人。”小飞啧啧赞叹,眼光又落向擂台。
“仁德?不杀你一个小贼就是仁德?他身居高位,却不能敬慎其身,做事但凭一己之好,令而不行,禁而不止,这分明是为官昏聩,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什么小国公执法如山,不过是沽名钓誉的手段罢了。”覃楠兮哒哒哒说了一串儿,眉心处刻意作出的冷素到底也是掩盖不住她强词夺理的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