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看见在床上虚虚喘着气瘦骨嶙峋的皇帝时,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
周晟像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全身上下只有手指和眼珠能动,表情很是狰狞,说话也只能发出单音节的词,再也看不出天子的龙威。
“父皇,郑继之已经伏法,您不必担心了”。
周楠到他床边坐下,不带感情地给他汇报这段时间的朝政,司徒彻站在她身后,不同情皇帝,只心疼她的公主殿下。
“儿臣已经让工匠在修缮宫门了,很快父皇就可以回家”。
“好……景阳……辛苦”。
周晟视线牢牢锁着她,目光有眷恋和不舍,僵硬的食指抬了抬,像是想要拉她的手,周楠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让他牵着,心里最大的隔阂已经被司徒彻消除了,不管怎么说,这些年周晟宠她也并不虚假。
至于他欠母后的,就让他百年之后自己去找母后还。
见过周晟,周楠匆匆又赶去沂王府,周桉一直不敢现身,他不会武功,但始终是皇室血脉,郑继之自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沂王府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还是司徒彻仔细敲墙查探了好一番,才在后厨发现一道被油烟熏染得脏兮兮的暗墙,暗墙之后是蜷缩着身子不断发抖的沂王殿下。
“皇姐……”
他的牙关打颤,眼睛布满了血丝,显然还未从那场恐怖的厮杀中回过神来。
司徒彻抿唇,也不怪他如此害怕,那些黑甲杀人的手法实在太粗暴了,周桉虽然不受宠,平日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皇宫,哪里见过这种画面?
不过他还算有骨气,司徒彻在他手边发现一枚匕首,大概是宁愿死,也不愿意做郑继之的傀儡。
“父皇快不行了,你准备一下,随时进宫,登基”。
顾及他日后身为天子的尊严,周楠没让侍卫进来看见他这个狼狈的样子,等他恢复了表情,自己站了起来,才给他重新安排了下人——沂王府几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是”。
交代完周桉,她又去了皇宫召开朝臣会议。这两天被郑家闹得鸡犬不宁,百姓也需要安抚,她不可能事事躬亲。
朝堂上鸦雀无声,再没有人上前指责她独揽大权,只手遮天,个个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这场灾难猝不及防,大家心里都明白是郑继之要造反,可他手下的那些怪物实在吓人,他们只能躲在府中苟全性命,此时哪有颜面再指责公主?
司徒彻扫视一圈,眼中寒光凛冽,若是被郑继之得手篡位了,这里面大多数怕是也会站在这里恭恭敬敬地簇拥新帝。
如今她身上的气势愈加锐利,被她的目光所视的大臣们额头上都不由自主渗出一层冷汗,就怕她为了上面那位,拿着刀子把他们一把咔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