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项重要决定,就是往各地的镇关大将那里划拨一名官员,实行印信制。将领要调动军队,除了原有的大印之外,还得有官员签字盖章的信令。前峣国与安夏不同,权力更加集中,军费每年由王廷审核、划拨,地方官员和将领没有筹措权。冯妙君就省得在这方面操心,但在时局未稳的前提下遏制地方大员,杀一杀他们的威风却是很有必要。
这个时候,无数官员的目光都投向了晗月公主母子。可是曾经的太子妃带着儿子入住岩湖山庄,其居处和女王只有一墙之隔,甚至两女挽着手招摇过市,显然感情深厚非同一般。好事者去扒两人过往,于是世人才知新夏女王和晗月公主幼时就是闺中密友,从来都不曾断过联系。
未过几日,冯妙君将小王孙认作义子,典礼隆重。
此事在市井中引为美谈,却让峣廷旧臣挠破了头。他们自然有心拥戴旧主,可是晗月公主母子和新夏女王走得这么近,对于这些老臣的求见是装聋作哑,能避就避,他们暂时也无计可施。
印兹事变时,晗月公主被这些人逼迫得生不如死,现在哪里还愿意把担子往自个儿身上撂?她能守着丈夫孩子,心中就已满足。
至于前太子苗奉先,他如今已变作黄金城的器灵,而黄金城在新夏女王手里,因此前太子夫妻都和冯妙君站在一条线上,也让旁人无从下手。
聪明人都感叹,这位女王的心计,实在太深沉了。
外地赶来的五支勤王大军,最后有三支交了权,被打乱了编制重新调派,还有两位大将百般推诿。
这要是在新夏,冯妙君二话不说就能砍了他们的脑袋;然而在峣地,她还未建立起自己的权威,甚至在峣都的“自己人”还太少。她虽握有天命,又是一手将峣地带出战祸之人,占据了道义上的至高点,可是峣人对故国的感情依旧非常深厚。
一般来说,这种遗民情结至少要过两代人才能渐渐消褪,目前还有无数人心怀故主,只是晗月公主母子都坚定地站队冯妙君,魏军又还没走远,所以眼下还未有人敢起来造反。
政局还未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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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如水,照在印兹城中的小院里,给方砖表面的青苔都打上一层柔光。
冯妙君轻吸一口气,往池塘里扔了一颗小石子儿:“还不出来?”
“咚”,水花儿四溅。
池塘很小,涟漪很快平复下来,这时就见到依旧晃动的水面上不知何时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面貌还看不清楚,但那轮廓早就刻在她心里了。
云崕。
他就倚在大树下,双手抱胸看向她,那张脸俊得像雕塑,更难得表情也硬得像雕塑:“萧衍大怒。从萧平章死后,我还未见过他发那么大火。”
她撇了撇嘴:“很可怕么?”
他居然想了想才道:“还好。”这世上能轻描淡写地面对帝王之怒的人,已经不多。“恭喜你,你成了所有魏人的眼中钉。”
冯妙君轻轻道:“他不立下屠城状,我也不会出手。”屠城这样惨绝人寰的举动,最好永远不要出现在世上。
“他不下令屠城,峣国又怎么肯归附于新夏?”云崕眼中露出玩味神色,“安安,你真有本事,原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冯妙君留意到他下巴始终绷紧,显然压着满腔怒火。
也是,他费尽周折,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突入印兹城也要拿下峣国,结果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拣了大漏的人是她。
她耍弄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