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天,可谓萧条。
树枝脱了绿,横七竖八支棱着,不那么欢迎人的样子。
梁宅因为梁歆怡不在,没了蝇营狗苟的人。讣告发出,现场零星点点来的,不过一二十人。
追悼会也是走个过场,遗体不在,灵堂不设。
范勤是孤儿,只有小四斤一个亲人。孩子穿戴着孝,站在中间,黄彤站在他身边,指点着,接受吊唁者的哀悼。
很快便结束了,直到一个高挑的短发女子的到来,现场突然有一刹那的喧闹。
黄彤不禁皱眉。
短发女子身边是苏浅言,黄彤拉到她旁边:“她怎么来了?没有给她报丧也没有发她讣告。”
“我劝不住,她说要送k姐最后一程。”苏浅言幽幽叹道。此刻她心情也是沉重。明明不多久前才刚看过她,当时她还在开自己的玩笑。怎么一转眼就天人两隔了……
“那我再去叫些警卫吧,把媒体们引来可怎么办。”
“秦姐呢?”苏浅言看着寥寥无几的人,不免心酸。
“没来,说不来了。”黄彤怔怔望了望范勤那张黑白遗像,泪又止不住流:“不来正好,只是个形式。伤心人受不得这个场面。”
苏浅言想起和范勤相处的时光,虽没太多交情,可也是难得的真心以待过。鼻子一酸,也流了泪。
唐虞走过来,戴上墨镜,眼角早有泪痕。
黄彤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外面嘱咐警备。
苏浅言说:“虽然知道人不免一死,可从没觉得它会离我们这么近。当时我从医院病床上醒来,觉得自己已经看淡生死。直到现在,她离我们而去。我才知道,远远没有看透。”
唐虞又抹了抹眼角:“我真的很后悔,没有总去看她。是她挖掘了我,第一个栽培我,为我倾尽了心血。可她得病后,我却没有时常去关心她……”
只有失去,才会令人珍惜和铭记吧。即便再无用处。留存的所有记忆,都是刺向心头的刀,一刀刀将人的心灵割碎。
苏浅言听着唐虞的忏悔,心思却飘到九霄天外。那里,有和风,有白云,有范勤对自己笑了笑,然后转过身去……
再也不见,此生诀别。
郊外,陵园。
“你果然在这里。”走来一个白衣如雪的清丽女子,飘飘若仙立在墓碑旁。
另一个,却穿了一身红衣。
在墓园,着红衣。
肃杀气氛里,衬得这袭华丽浓烈至极。
子衿放下手中雨伞,与她一齐站在雨丝里。不一会儿便已全身湿透。因其清入肌骨,因其冰雪之姿,截然相反的这么一撞,使得清者愈清,艳者愈艳。
秦玫望了望子衿,说:“你非要和我一起淋雨?”
子衿低了低头,有些委屈:“我看你好不好。”
“不好。”秦玫叹了口气,目光又回到墓碑,那是范勤长眠之地。“她说,希望下次看见我,还穿红色。”秦玫悠悠呼出一口气:“现在想来,那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
“你在自责?”子衿收起伞,墓前献上一束雏菊。鲜嫩的花瓣在雨中肆意绽放,花开正当时。
“子衿,我很后悔。”秦玫的那口气,却总憋在心口,消散不去。提了口气说出来,又几咽的咽不下去。
真的,咽不下去。
明明,可以不是这样。
明明,就差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