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睡着了吗?”轻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弥睁开眼睛看着一臂之隔的纲吉,没有让她有一点不适应。
这样的距离其实弥早就已经习惯了,之前还是一只猫的时候她本来就睡在纲吉的枕头上,时不时的翻个身直接翻到纲吉头上把他整张脸都盖住的事情也是有发生的。
天刚黑不久,即使弥想睡也睡不着,和纲吉对视了一会,弥才出声问道“怎么了?”
他凝视了弥好一会,才浅笑道“没什么。”眼里的怀念眷恋深入骨髓“只是没想到,能再见到姐姐。”
弥很想问这个世界的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自杀,她曾答应过纲吉不管出现什么逆境都不会随便放弃自己的生命,而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是绝不会把自己的承诺置之不理,才更好奇自杀的原委。
可是她又不能问纲吉,他看起来比她还要难过。而且如果纲吉想阻止这件事的话,早把她死亡的因果告诉她不就能最大限度的避免了吗?
可是他不提,是因为躲不过?还是他其实也不知?
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上纲吉的话。
记忆里总是小小软软的,可怜兮兮的拉着她的衣服叫姐姐的孩子似乎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成熟可靠的眼前之人,就算仍旧温柔,也不复纯粹。
他们之间也随着长大越行越远,人生路口的分歧,越来越少的话题,他们之间横亘的界限仿佛梦境和现实的距离。
而那无法拒绝的未来,更是会让这道距离变得更为无法触碰,那关于生与死,以及爱与痛。
“纲。”弥轻轻的发出这个音,伸手覆上了纲吉的脸颊,女性大概总是感性的,连弥也无法例外“你长大之后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啊”弥笑着,想起了一切开始的时候,即使记忆已经残破不堪,叫人无法窥得全部,可总有些画面也留在脑海里,永远也无法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记得那个时候你在超市里哭对吧?因为和妈妈走丢了,那个时候纲还是一个小孩子呢,又小又软。”
时光回溯到那个伸出手的瞬间,棕发小男孩脸上将信将疑的表情,还是将手交给了她“怎么觉得没过多久,我们就长大了呢。”
“不,姐姐,已经过了很久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或许还生活在家人朋友身边的弥还不能明白,可是只有失去的人,才懂得时间的漫长,纲吉将弥的手握在手心“很久很久了。”
久到我今年25,而你却永远的停留在了23岁。
久到我会顺着时光的尽头前进永无法回头,而你却永远的留在曾经,唯一能证明你存在的东西都渐渐消逝,唯留记忆。
纲吉的声音里有一种无言的悲哀,叫弥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轰隆隆的雷声作响,平地惊雷般惊得弥的手颤了颤,屋外的雨听声响似乎吓得更大了,风也刮起来,将半掩的窗户吹开了些,带着雨丝的风瞬间盈满了整间屋子。
西西里昼夜温差较大,特别是到了冬天之后更加寒冷多雨,即使是猫化状态体能不复以前的弥,穿着裙子还是感觉有些冷。
弥下了床,跑去关掉被风吹开的窗户,较为强烈的风刮了进来,牵起弥黑锻般的长发在空中飘荡。处于楼层较高的地方,往外面看时,下方的灯火辉煌全部被滂沱大雨模糊成了看不清的光点,天地间也像是被雨幕连在了一起,浑浊一片。
蓦然闪现的雷电一瞬间照亮了远处近处的房屋街道,又再次归于黑暗沉寂,随之响起的是如在耳边响起的轰隆声。
被那雷电声吓得一僵,感知力过于强大反而在这种时候显得尤为不便,弥关了窗急匆匆的转过身再次回到床上。
被她扒光了衣服缠上绷带躺在床上的纲吉脸色有些苍白,即使如此仍旧靡轻温柔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弥后知后觉的将被子往对方身上拉了拉“会冷吗?纲?”
她是进入了猫化状态所以一时没注意到,西西里的冬天潮湿又寒冷,这个小阁楼更是冬冷夏凉的结构,纲吉也再怎么强也是会生病的正常人类。
思及此,懊恼于自己闲散了一段时间结果越来越粗心大意的弥直接伸手去探了探纲吉的额头,对方的体温比她偏低一些,不过也处在正常的范围内。
“我没事”纲吉看着弥忧心的样子竟是轻轻笑了开来“也不冷。”
又是一声惊雷响起,隔着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因为不想引起注意弥本就没开灯,有些昏暗的房间里看不见彼此弥还安心些,可是当光照亮的那一刻,那双深棕色眼睛里看起来浅谈却刻骨的温柔宠溺,参杂着无奈怀念汇成一股深潭,根本反抗不及就要被溺毙。
还好雷光只是一瞬间,紧接着又暗了下来,不然弥真的不知道该应对那样的温柔疼惜的表情了。
“姐姐是从什么时候过来的?”弥不自然的钻进被子,用被褥掩住脸时,突然听到纲吉这么问。
因为嘴被被子捂住,所以弥的声音也显得闷闷的“高三毕业。”
“那个时候吗?说起来我对那个时候的记忆好像只有一件事,因为印象太深结果都把相比起来不重要的其他事忘记了”弥看不到纲吉的脸,光听声音也辨不出喜怒,对方好像只是在纯粹的回忆“我记得,那个时候姐姐拒绝了我。”
弥的脑袋当机了一会,然后恍然想起差不多一个月之前,她确实用了最简单的一句话断了纲吉所有心思,然后纲吉就离开她的攻略表了。
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应该结束这种感情了吗?
“为什么呢?姐姐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呢?”尾音轻轻上挑,纲吉好像真的为此困惑,可是这个问题弥也回答过很多次了。
“因为你是我弟弟”是了,他们是姐弟。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