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她有多恨夏家,实际上,没有感情,没有期待,恨意就显得那样浅薄,他们对她不公平,然而她无法去改变他们的自私和鄙陋,她能改变的只有客观的存在和她自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恨的也是曾经野心勃勃而又不作为的自己,可现在,她已经脱离了那自卑自怜的状态,夏家显得那样如此无足轻重。他们曾经没有拉她一把,所以如今她也不会拉他们一把。她知道最惹人难受的方法是什么——她要远远把他们甩在后面,她要他们看见光,却无法逃离黑暗。
正是宴会上的感受,让陶萄发现,其实比起在势利的环境中“摆烂作势”,她更喜欢拍摄作品或者剪辑时干净而专心的状态。这让她感到自己的时间没有被浪费。
人总是在不断的对比中,找到自己内心所向。
夏家的事刚刚开始,但却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结束了。
*
又两周过去,陶萄在陈教授的教导下正式结业,最后一节课,就像标准的大学期末考试一样,陈贤给陶萄出了一张卷子。
这张卷子很难,从宏观经济学再到微观经济学,从组织行为学到市场营销学,从陈贤上课讲过的知识到他没讲过的,跨度很大,难度极高,案例占了一半。
卷子一共有六页。
窗外又在下雪,在只有两个人的教室里,陈贤等待着陶萄完成答卷。
陶萄从上午八点写到了十二点,整整四个小时的时间,她很少有卡壳的时候,陈贤坐在讲台上,忍住好奇心没走到陶萄边上看她答题的情况。
等到陶萄交卷的时候,外头的雪正好停了。
女孩合上笔盖,起身将卷子双手递给了陈贤。
“老师,写完了。”
“好,你先走吧。”
“我看完了试卷通知你。”
陶萄点了点头,转身又从课桌里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
“陈老师,感谢您这些天的教导,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下次有空我请您吃饭。”
今天下午陈贤有个会,散伙饭也没法吃。
陶萄递礼物的姿势很自然,语气也很让人舒服。
没什么巴结的意思,真诚得很,仿佛天生就是个让人很容易心生好感的年轻姑娘。
“不用了,我收学生的礼物像什么样?”
“不是给您的,是给您女儿的。”
盒子里是一套限量版的徐记胭脂铺的新年礼盒。
一共只有一千套。
陈贤还想拒绝,听到是给他女儿的,愣了一下,然后道:“你这小姑娘年纪轻轻的,送礼物倒是这么有心。”
陈贤老来得女,宠女儿宠得没边。陶萄给他女儿送礼物,他自然就不再拒绝。
“那我走了。”
“好,手机里还留着我的联系方式吧?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常联系。”
“好,老师再见。”
陶萄背着挎包,消失在门口。
有时候能让人主动想要和你保持联络,是一种本事。而陶萄在这种事情上显得很有天赋,她总能不动声色地笼络人心。
陈路也好,周加西也好,现在的陈贤也好,都是一样,接触过一段时间,便把陶萄当成了特别关照的小辈。
翻开了试卷的一角,只见陶萄的字写得很有特点,写得很清晰,也很工整,她字的撇和捺一个极短,一个极长,看起来带着点乖张,然而勾连却又分外认真。
整张答卷都写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多余的话。
陈贤越看,表情越是惊讶,到最后他满脸震撼。
他朝窗外看去,此时陶萄的背影出现在雪地里,并稳步远去。
多少有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意思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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