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很少能在村里见到这样一表人才的男人,而且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遇到这样标致又和善的文化人,哪个能不生好感呢?
见农民们没再为难,男人笑笑,向后面的人招手:“继续走吧。”
方才甩着水壶的小张紧跟着赶上来,撇着嘴:“方队,你和他们解释这么多做什么?他们又听不懂。路上的农民那么多,难道一个个解释吗?”
一般来说,考古队由三类人员组成。第一类是正式的研究人员,需要拥有考古类的学位,有半年以上的田野实习经历,然后通过分配,进入国家、省级考古或者文博科研机构的考古队。第二类是技工,负责技能性的工作,比如绘图、摄影、修复一类。第三类就是民工,是临时招来的,负责土方作业等苦力。直白来说就是承担挖掘、搬运、夜间工地看护、烧菜一类的后勤保障等工作。
小张就是属于民工,他是看了微博上的启示,觉得很有意思、很感兴趣才加入的,实际上本职工作和这个一点关系也没有,对田野工作的理解还有待加强。
方嫌雪望着前方,边走边道:“有时候民众对我们有偏见,也是因为解释不到位。”
小张道:“他们误会咱们是盗墓的,那是他们没文化、不懂科学,又不是咱们的错。”
方嫌雪停下,对他轻笑道:“误解,是来自于不够了解。我们的工作就是要做好科普,保持沟通,而不是藏在象牙塔里、在神坛上孤芳自赏。”
小张似懂非懂地挠挠头,想了一会儿道:“方队,您说的对,您真厉害啊!”
到了工地,副队长梁辉迎上前来:“方队回来了。”
“嗯,回来了。去那头拍了点照片,取了点样品。”方嫌雪把塑封袋递给他,“先收着。大家都饿了吧,怎么不先开饭?”
“等你呢。”梁辉笑着说。
十几人归队,便张罗着吃饭,这里条件极其简陋,缺水缺电,有时候还没信号,所以当时招人的时候费了好大的功夫。还好有不少为了爱好肯吃苦的人,算是把这个队组起来了。
烧饭组的架了口铁锅,里面炒了一整锅的酸辣土豆丝,还放了不少小米辣,一看就红红火火的。一点肉沫都没有,没办法,经费有限,饭菜里没肉是常事。
方嫌雪等所有人都盛好了,才给自己盛了一碗。他坐在路边吃着,小张又坐到他身边来。
“吃得惯吗?”方嫌雪关心。
“吃得惯。”小张是个乐天派,随和得很。
“不知道三个月后你还能不能说这样的话。”方嫌雪垂眸浅笑。
小张侧头看这个长相俊美的男人,烈日和风沙没有让他的皮肤粗糙半分,只是些微有些晒伤,但依旧很白。他言行举止从容有度,让人心生向往又不敢靠近。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美这个字还可以用在男人身上。不仅仅是外在的美,而是由内而外的一种气质。
“小张,你口水要掉碗里了。”梁辉突然走过来,对着张醉呆看方嫌雪的小张打趣道。“咱们方队,是不是挺帅一小伙儿?”
“是。”小张别的不会,只会点头了。
方嫌雪把筷子放下,打算去洗碗:“闲的话再去挖几铲子。”
“别不好意思啊,方队,你可是咱们学校的校草,也算是半个传奇人物。”梁辉道,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小张道:“风|流债也不少。当年还有富商给他求婚,那事儿啊传得沸沸扬扬。”
“梁辉。”方嫌雪听到后面那句,面色瞬间沉了下去,梁辉知道自己说错了,忙上来揽着他的肩,“方队,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你有魅力。再说了,你又没接受那个人,你一点问题也没有。”
方嫌雪把他的手甩开,冷声道:“以后别提了。”说完,拿着碗去附近的农家找水洗。
小张望着他的背影痴痴地不眨眼——不知道得要多优秀的人,才能和方嫌雪扯上关系呢?
洗完碗,天色沉了下来,依稀可见几点星子。方嫌雪站在田梗上,从口袋掏出一包烟。
他抽出一根,熟练地点上,放进嘴里深吸一口,然后吐出来。
白雾融进黑夜里,然后彻底和黑暗同流合污。
抽多了并不觉得辛辣苦涩,那人一点也没有骗他。他垂眸看自己捏着烟的姿势,也和那人如出一辙。
说不清是什么心绪,思念也好、渴望也好、后悔也好,总之一切的东西在夜里顿时放大数倍,比白天要浓重许多。
烟真是个好东西,可以提神,也可以抑制不好的情绪,免得失控。
手机突然连续振动了很多下,消失一下午的信号又回来了,延迟的消息蜂拥进方嫌雪的各项应用。他举着屏幕对着月亮,总觉得这样信号就能更好一点。
有贺言舒的未接来电,好几十通,几乎是每隔半个小时就有一通。
方嫌雪回拨过去,还好信号稳定:“喂言舒,怎么了?”
“嫌雪,去找叶隋琛吧。”接通电话,贺言舒的声音显得非常着急,他并没有问方嫌雪为什么接得这样晚,而是直截了当地把憋了大半天的话说出来。
这话方嫌雪一点准备都没有。自从两年前他去叶家找叶隋琛,傅铎站在门口,对他说出:“隋琛不想见你,他要和我去国外结婚定居了,他叫你别再打扰他”的那一|夜起,他就很害怕听到叶隋琛这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