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斯勒小姐眨眨眼,她的脸上汗涔涔的。&ldo;这是真的吗?&rdo;她转向莫恩斯。
&ldo;是真的。&rdo;格雷夫斯不高兴地说道,&ldo;您就别再不必要地消耗体力吧,您最好去照顾那姑娘。我相信她需要一点安慰。&rdo;
普罗斯勒小姐冒火地瞪着他。但她什么也没讲,而是生气地从水里拔出撑杆,以一个夸张有力的动作将它直接扔在格雷夫斯的脚前,向姑娘走过去。格雷夫斯皱眉望着她,但他还是未能完全忍住嘲讽,眼里忽闪了一下,一会儿后又抬起头来,忧心忡忡地打量着缓缓滑过的河堤。他们早就离开了洞窟,几乎无声地穿行于一条用墙砌好的隧道,隧道顶距离大华盖只有几厘米。他问自己,这只特殊的船是否专为这条运河修造的,或者反过来,但没有得出明确的答案。逻辑在这场密集防守的噩梦里再也没有多少意义了。
莫恩斯抬起目光,搜索隧道顶。这里也到处都有图画,交织在一起的壁画和雕刻,也有别的东西,它们让他特别惊慌,又以一种病态的方式吸引着他。如果看的时间足够长,那些图画似乎就开始动起来,形成一个更神秘的新意义,他几乎相信听到了一种像是无声低语的东西,他思想深处的一个幽灵似的声音,它讲述着那些来自数百万年前的被禁止的故事。
&ldo;我们要……多久才能到海边?&rdo;普罗斯勒小姐犹豫地问道。
格雷夫斯耸耸肩。&ldo;反正太长了。&rdo;他呢喃道。&ldo;我不知道。我们离海边四五里,但我一点不清楚这条船有多快。&rdo;他大声吸口气。&ldo;我只担心,汤姆无论如何会更快。&rdo;
&ldo;炸药。&rdo;普罗斯勒小姐估计道,&ldo;他想用它炸掉什么东西。可是,我们离得太远了,这爆炸……&rdo;
&ldo;汤姆不是要炸掉什么东西,普罗斯勒小姐。&rdo;格雷夫斯打断她道,&ldo;他正前往金字塔,要去破坏它……&rdo;
&ldo;这太可笑了。&rdo;她回答道,&ldo;尽管我可能只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格雷夫斯博士,我也知道,要破坏这么一座庞大的建筑,再有数百倍的炸药可能都不会够。&rdo;
格雷夫斯悲伤地笑了笑,转向莫恩斯,回答说:&ldo;我担心,他打算炸开大门。&rdo;
&ldo;跟天狼星的联系?&rdo;莫恩斯脱口而出道。
&ldo;本来绝不可以让他看到它的。本来绝不可以让他知道的。都是我的错。我怎么会想到将他带到这下面来的呢?&rdo;
&ldo;如果他成功了,会发生什么事呢?&rdo;普罗斯勒小姐问道。她的声音在哆嗦。
&ldo;这我不知道。&rdo;格雷夫斯承认道,&ldo;谁也说不清,一旦这么一个巨大的设备失去控制会发生什么事。也许啥事没有。但我担心……&rdo;他没有再讲下去,而只是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莫恩斯打了一个寒战。他的幻想拒绝去想像如果汤姆和他的装满炸药的背包哪怕是来到大门的附近,会发生什么事。他从没有见到过,他也不是物理学家或天文学家,但他明白,要连接星星之间的巨大距离,这需要多么难以想像的力量‐‐无论是物理的、心理的或某一种完全不同的力量,一旦这些力量失控会发生什么事。
&ldo;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普罗斯勒小姐。&rdo;格雷夫斯又说了一遍,&ldo;也许啥事没有,也许会发生什么无法阻挡的事。&rdo;
&ldo;整个洞窟有可能倒塌。&rdo;普罗斯勒小姐震惊地呢喃道。
&ldo;有可能。&rdo;格雷夫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ldo;但它也可能意味着我们的整个世界的末日。&rdo;
如果格雷夫斯的说法正确,他们离海岸三里左右,那他们至少需要一个小时;甚至有可能更多,因为船虽然又快了一点,但还是慢得可怜。用来修建隧道的巨大石板和水中晃荡的丝线让他们很难估计船的速度,但莫恩斯相信他们前进的速度不比一个安步当车的散步者快。很可能他们需要两个小时,而不是一个,但这有可能一样无关紧要‐‐他们反正不会成功。
格雷夫斯讲完后出现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普罗斯勒小姐似乎理解了他们处于多么可怕的危险之中,或许她也明白了格雷夫斯话中的推论,虽然他们没有谁敢将它讲出来,但它虽然没有被讲出,还是清晰可闻地悬在空中:不管它有多可怕,他们只有唯一的一个希望。那就是,那些怪物在汤姆接近金字塔时就抓住汤姆。这想法太不人道,让莫恩斯几乎为想过它而羞愧,但他却再也摆脱不掉它了;虽然他也同时意识到,估计是无法阻挡汤姆的。
在死里逃生之后,紧张忧虑的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唯一的响声就是河水一直不停的真丝似的声音,莫恩斯甚至相信听出了其中隐藏的节奏,尽管他还是无法将它归类,时间一长它开始产生一种催眠的效果。他背倚船壁蹲下去,闭上眼睛。但也只闭了一会儿。眼睫背后的黑暗吓坏了他。他又慌忙睁开眼睛,望望站到了船头上的格雷夫斯。他一只脚撑在低矮的船舷上,手举着灯,那样子让莫恩斯想到了等待白鲸的船长阿哈布。这想法癔病似的让人开心,但同时又让他背上掠过一阵战栗。不是因为它包含的象征意义,而是因为它唤醒了另一个一直以为被忘记了的记忆。对某种……大东西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