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惑地看了宋管家一眼,然后低头拆开信封,见是夏承写给他的,上面只有数行字:“姐姐日夜忧心,相思成疾,已病入膏盲,来日无多,弟请大哥善待之!”
因为他们昨日已经说得通透,无须再啰嗦,这几行字都是他昨日几欲出口而终未出口的。
李承训看罢,轻叹一声,“老宋,以后称呼你老宋吧,这信夫人看过吗?”
宋管家摇头道:“夏先生特别吩咐避着夫人交给您!”
李承训点点头,“好,谢谢老宋,你忙去吧!”
“老爷,还有一事,”宋管家见他转身欲走,忙道:“老奴今早特别去外打听,昨日大朝会的特赦名单!”
李承训猛然回身,双目如电,直视着宋管家,他虽然武功尽失,可那与生俱来,被他深压许久的那股王霸之气,腾然而出。
宋管家感觉到了这种威压,却是未做任何表示,甚至动也未动,继续说道:“大赦名单中有戒痴大师、王虎和文霞姑娘,由死罪改为徒刑。”
“多谢老宋费心了!”李承训此刻有些迷糊了,他需要静静地思考一下,这几天接连发生的事情,到底蕴含着什么?
“这是老奴的本分!”宋管家说话依旧不慌不乱。
“还有什么事情吗?”李承训觉得这老管家绝对是个人物,定有来历,有机会得摸一摸。
“没有了!”宋管家说完,又补充一句,“老爷现在要吃东西吗?”
“嗯,的确饿了,让小翠送到书房来!”说完,他也不管老管家,径直向书房走去。
正房三间,客厅居中,左侧是睡房,右侧便是书房。
这是李承训第一次进入他自己的书房,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里面物件并不多,一张大书桌,上面文房四宝俱全。一把藤椅,虽不名贵,却是做工精良。三面墙上都是书架,但里面却是空空如也,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但正是这一点,让他心中喜爱,在现代的时候他便特别喜爱书,各种书籍都爱看,因此,自己书房里也是三面墙上都是书架,没有一件其他不相干的物件。
他来到桌前,研磨铺纸,待砚台上干涸得墨汁化开后,他挥毫在一张纸上写了两行字,为了让它快速晾干,他一边把纸张拎起来抖动着,一边口里吹着气息。
这时,丫鬟小翠端着食盘,刚好来到门口,“老爷!”
李承训令她把食盘放下,然后把晾干的字条折了两个折交给她,“交给夫人,别偷看!”
小翠应了一声, 把纸条接过去,转身出了房门。
李承训一屁股坐在藤椅上,见小米粥热得烫嘴,吃了一口腌黄瓜,又咸得要命,便放下汤匙,准备过会儿食用。
为了坐着更舒服一些,他把双脚抬起放到了桌子上,而后身子紧紧靠着藤椅,调整到自己最舒服的姿势,这才闭上眼睛,开始细细琢磨近来发生的,看似平常,却一环套着一环充满着阴谋气息的事情。
在唐代,读书人讲究个正襟危坐,即便是武人也要讲究个身形气度,像他这样的坐姿,那绝对是骇人听闻的,但李承训不怕,他反而倒是希望皇上能够看透他,看透他是个不拘泥琐碎的人。
他回忆从救回城阳小公主至今,一共有四件事情,李世民做得有违常理。
其一、李世民延请医佛老和尚来给他治疗臂上。
按理说,李世民可以不用这样费心,自己没了双臂,岂不是对他更为有利?老和尚曾经说过,自己的双臂琵琶骨折断,这天下除了医佛的少林断续膏与针灸并用,才能治得好。
其二、为什么封自己五品宁远将军的官职?
自己入宫行刺在先,救助小公主在后,按理说也该是功过相抵,至多治疗好自己的伤势,把自己安排出宫,可以说应该算是仁至义尽了,何必多此一举?
其三、除夕之夜的夜宴,为何把他安排在皇亲坐席之列?
那个位置就连李世民的大舅哥长孙无忌,都没有资格坐在那里。难道是李世民下一步打算恢复自己在皇族的地位?故而投石问路?可是想想又不似,他连圣旨上都不肯提李承训的名讳,如何能会想到要恢复他的皇籍?
其四、皇帝赦免戒痴和虎子等人的死罪,这?太不合常理!
唐代新年有天下大赦的传统,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赦的,对于那罪大恶极之人,是不在此列的。戒痴等人范下的是杀无赦的欺君死罪,又都是自己的臂膀,难道他就不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