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塞特按住纷飞的发丝,对他促狭一笑,“再见,校长。”
等查尔斯的身影彻底消失,莉塞特依旧注视着他消失的地方。
她闭上眼,然后睁开。
飓风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远处的麦田像是被撕裂的画布,破碎成一片片碎片,在飓风里高速盘旋,树干在飞舞马车在飞舞乐手在飞舞……一块块现实皲裂剥落汇入碎片的洪流,墓碑上面庞低垂的天使雕像被撕成一条条,和飓风里掉出的一只乌鸦翅膀一起旋转着。
空间在破碎,世界在崩塌,一切都在毁灭。
风暴的声音震耳欲聋。
莉塞特慢慢后退,然后,她沿着田埂狂奔起来。
一路狂奔一路狂奔一路狂奔……从父亲的葬礼开始,她就必须一直、一直逃下去。
无法停下。
变种人不是应该在青春期觉醒吗?
就算因为潜力巨大而提前,又能提前到什么时候?
她大笑着,一边跑一边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隔离带已经遥遥在望,织带上的字母因为飓风而飘扬,看不清印着什么。
黑暗在向着她伸手,它们抓住她的衣摆,脚踝,发丝,窃窃私语着,诱惑她投入它们的怀抱。
飓风就要来临,世界在崩塌,她跨过隔离带,仓皇地,向着无尽的黑暗坠落——
……
“感觉怎么样?”
有谁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轻盈,冰冷,美得像是冰雪肆虐的雪国。
莉塞特闭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过了一会,她说:“……还好。”
意识在短暂的迷茫后彻底清醒,莉塞特慢慢睁开眼。
她正躺在床上。
时钟指针走过的滴滴答答声在寂静中流淌。
“喝杯水吗?”对方问道。
“嗯。”
莉塞特撑着床沿,坐直身体。
疏落光影落进窗里,斜斜地打在她的脸上,她抬手挡了下,偏头避开光线,微微眯起眼,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手掌微微颤抖着。
她反复抓握几次,等到颤抖渐渐平息,才松开手。
光线落在她瘦削的肩胛上,映照着她的肌肤,薄得像是透明的。
“多久?”艾玛·弗洛斯特问。
莉塞特想了想,闭上眼睛,反复确认结果后,才回答她:“大约三个小时。”
她看了眼时钟,分针转动了半圈,和她入睡时的时间相差了半小时。
和她曾经计算过的一样,没有变化。
艾玛点了点头,说:“符合预期。”
她递过来一杯水,坐到床沿上,光线映照在她色泽明丽的金发上:“你有下到第二层吗?”
莉塞特接过水杯,闻言平静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