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看她的记忆。
她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冒着大不韪的风险走到了现在这样的绝境。
于是白线在眼球表面显现了出来,一条一条的繁密关联在一起,渐渐加速到了连肉眼难以分辨的程度,以至于万事俱备时,一个浓眉大眼的俊逸男子却蹭的一下从右边冒了出来,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茶壶?”
那人皮肤面如冠玉,在斜阳的照射下似在发光,找不到丁点瑕疵;薄厚刚好的唇在此刻微微张开,对着她扬起了个颇为敧邪的角度。
可她还来不及看清对方呢,便被影响得将紫微幻力的触角直接往他眼睛深处寻了过去——谁知到头来,那副瞳仁的尽头只是一片白得没有颜色的光!无边无界,无源无尾,不知其从何处来,又不知要往哪里去,却让人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感。
她吓得闪了眼睛!
一个踉跄,就从紫微幻境里退了出来。
“果然是你啊小茶壶?”男子站直了身子,潇然地将手中的扇子一甩,微微笑道,“我就说嘛,肯定没看错,就是你。”
司命哪里还顾得上看他啊?
眼下只顾着一个劲地揉起了自己的眼睛来,揉搓了半天后,再睁开看去,却发现眼前已变成了一片晦涩、朦胧的状态,根本不能落实到细节。
糟了!
该不会是刚才那道莫名其妙的巨光把她的眼睛给射瞎了吧?
简直忧上心来……
本想转过去看看到底是哪个愣头青怀了她的大事,瞠目久久,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无奈之下,她又只好继续揉起眼睛来。
可千万别让她恢复视力啊!
她发誓着。
否则定要看看这该死的瞳仁到底是何方神圣!
“是我呀!怎么,你不记得了?”那男子见她一会儿眯眼睛一会儿又打量下自己,却怎么都不说话,便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不会吧!你认不出我来了?”
“你觉得我能看见吗现在?”
“看不见了?哦,那不行,你要是看不见了,我找谁赔偿去啊!”说着他又将扇子合了起来,“来,在下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司命推开了他,脑中又突然闪过了一个迥异的念头,“对了,你方才说什么……赔偿?”
“嗯呐!”
“什么赔偿啊?”
那男子一听,倏地站得直邦邦的,本要开口解释下,但见她此时不能视物,只好拿着她的食指垫在了自己头顶上:“这儿,就是这儿。上次你用那茶壶砸到了这儿,我可是疼了好一阵子呢!别想赖账啊!”
“茶壶?”
司命把手缩了回来,眼中的光线终于恢复了些,虽然不如原先那样,清晰得恨不看见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吧,但也看清了他的形象:
只见眼前这男一头黑长直,随风飘逸,浑然天成的白衣流动洒脱,有种轻盈之感;离得再近些竟也找不到那身衣裳中的缝合之处,可以说用“天衣无缝”来形容是再精确不过了。
她往前伸了伸脖子,恨不能贴在对方的脸上:
那是一张如璞玉般未经雕琢的脸!
高挺的鼻梁弧度十分自然,不过分凌厉也不过分柔弱,全然都是刚刚好的样子。这样也不是说他长得毫无记忆点,只是蓦然瞧去觉得其浑身上下有种如云滴般的顺华,没有矫揉造作之感,不沾尘世庸俗之埃,如骢马之骏疾奔涌,又如流水之迢迢淙淙。
她的脑子里一下子秃噜出了好多比喻,不知是不是被那种凹凸有致的五官给刺激了,从小到大她见过的男子不多,本以为世上的男人大都五大三粗的,不甚精致,却也没成想还有这样不沾俗气的。
哦……
她想起来了,这容貌她是有些印象的。
这样浑然自成的脸又怎能让人没有印象呢?
那是在梅园二楼的一次无心之过呀!
还记得当时听旁边几个人闲言碎语来着,她心里一个烦躁就推翻了茶壶,然后那茶壶从二楼落下去时砸正好到了一个人的头顶,这么看吧,倒真跟眼前这人长得差不多。
那她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回想起来呢?
原因应该是上次他往二楼看过来时脸是倒过来的,这次却是正面的,所以就没有很快调整过来,也怪乎这男子总说什么茶壶、茶壶呢!
“怎么样?想起我来啦?”男子见她的眼中恢复了些光彩,知道她的不适终于缓解了很多,“说吧,怎么赔偿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