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妗忽然从旖旎的氛围中回过了神,盯着卫岐辛平静的面容,眸色渐渐变得有些复杂。
她只当卫岐辛没有心思去争而已,却没想到如今他竟然是真的愿意拱手相让,甚至主动出手。
她也明白为何卫岐辛这样着急。
他是为了能够早日迎娶秦氏嫡女嫁入王府,去掉朝堂上所有的阻碍,让这门亲事成为全京城都在祝福的一桩喜事。
但她的父亲就真的想做摄政王么?
从前是她被野心蒙蔽了双眼,将摄政之位视为必须够到的权利顶峰,成了心结和执念,为此不惜用尽千方百计。
她一心以为这是秦氏所有族人都想要的东西,却从未问过父亲是不是想这样做。
其实,在出京城的那一日,秦相的回答已经很明白了。
“只要是妗儿你想要的,为父都愿为你夺来。”
今夜,宫宴尚未开始举行时,她和父亲站在相府门外准备出发。
大门吊着许多灯笼,莹润灯光下,她看见了将欲登上马车的父亲,身形沧桑,两鬓斑白。
高束的冠发中,白发根根分明,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多,很是刺眼。
不知从何时起,虽然父亲的背脊依旧挺得笔直,执笔批阅奏折的手腕依旧端得很稳,但属于他的盛年时光真的已经一去不返了。
她怎么如此贪心?只顾着秦家的权势荣耀,却不曾回头仔细注视过那抹每日都在书房忙碌到深夜的身影。
其实在大漠上的几日里,她就已经想明白了。
父亲最爱的不是醉心权术,翻云覆雨,而是过点清闲日子,摆弄他的木工活儿。他最期待的,也许就只是和妻妾儿女在府中平淡度日,和和美美。
没有要设计贬谪的朝堂官员,没有应付棘手的仇敌,不需要时刻带着暗卫防身,也不需要为国家大事通宵达旦。
“小妗?”
卫岐辛轻声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你在想些什么?”
看着他一脸担忧,秦妗内心那抹难过忽然就放大了些,懊悔夹杂着委屈,想要通通倾诉给他。
似乎他会包容一切,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开导,就像他的怀抱一样让人安心。
她抿着唇,不言不语,终究是放不开面子,只好揪着卫岐辛的衣角,垂着眸子,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前。
其实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单单就这样的小小动作,就足以让卫岐辛了然。
平日里再如何独立冷傲,她到底还是个年方十九的闺中姑娘,也会有需要被呵护的一刻,就像浑身冷硬的小刺猬露出柔软的腹部。
他目光怜爱,摸了摸秦妗的头顶,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怎么,和父亲闹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