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绿萝刚刚才看得心惊肉跳。
她知道些内情,大约因早年的一桩旧事,主公讳女成疾,不说退避三舍,却也从来不会对女儿家有个好脸色,加之这些年那些投怀送抱的多,更让他骄傲到近乎自负,更不会轻易对女儿家生出好感来。这一动欲便生疹子的事,还是只在麇谷居士嘴里发生过。
此番还是头一回在现实里见。
绿萝心中翻腾个不停,手下的活却干得极是漂亮。
易容工具繁复,要在短时间内将一个人完全改变几乎是不可能,可绿萝有一双巧手,不过短短一会,苏令蛮面前便杵着一个黑膛脸的粗汉子,身材魁梧,眉毛极浓极粗,就跟水上整日风里来雨里去的跑船的没什么不同。
一点都看不出原来的清俊修长了。
&ldo;神乎其技。&rdo;
苏令蛮忍不住拍手叫好,正欲再说,却发觉这&ldo;跑船的&rdo;还有点儿熟悉,不由愕然地抬头:
&ldo;绿萝,这不是前日子帮我们搬行李箱的阿楼么?&rdo;
阿楼就是这船上的一个船工,为人相当热情淳朴。
绿萝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ldo;是阿楼。&rdo;
苏令蛮登时明白了。
若不是熟悉了,怎会这般快速地易容成另一个人而毫无破绽?
船上人员都是固定的,凭空多出一人肯定不成,阿楼从一开始上船便对两人极是热情,恐怕……要么跟绿萝早有交情,要么便是杨廷插下的暗桩。
难怪哪都不避,非得避到这艘船上来。
苏令蛮心底透亮,面上却半点未露,话本子看多了就有一个好处,晓得的道理多些,其中一桩便是:不该知道的别知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
&ldo;主公,差不多了。&rdo;
绿萝悄摸地探头出去,长长的走道上空无一人,小八也不知去了何处,她回身招了招手。杨廷脚步顿了顿,头也没回地丢了一物过来,&ldo;保重&rdo;二字跟飘在风里似的,苏令蛮险些没听着。
她手忙脚乱地接了东西,还没看明白,杨廷已经跟只猫似的悄没生息地消失在了过道里。
绿萝叹了口大气,总算是成了。
&ldo;你说,这牌子干什么吃的?&rdo;
苏令蛮悻悻地举了举手中的一块铁牌子,四四方方一块青木牌,双剑徽记,右下角一个&ldo;廷&rdo;字,不用脑子也能猜到必是什么&ldo;见牌如见人&rdo;的装相玩意儿,可问题是:她不知道怎么使啊。
绿萝默了默,&ldo;这牌子不能吃。&rdo;
‐‐好冷。
苏令蛮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却听绿萝低声道:&ldo;岫云杨郎的一句承诺,价抵千金。&rdo;
连她自己也惊到了。
这牌子这么多年来,也只见主公送出去两枚,一个是给了郎君舅家的小表弟,一个,便是给了二娘子了。
往后凡有所求,只要不超出道义义理,主公都会兑现。
不过,这牌子也只能使一次而已。
苏令蛮袖手便将令牌放入随身携带的香囊,她不是笨人,眼睛略眨几下便能明白,这句承诺的重要性。
虽然不清楚杨廷究竟哪根筋搭错了非得送她这么个令牌,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苏令蛮自个儿看得开,曾经的那腔旖旎情丝早被这香江的风吹得一干二净,掂了掂令牌手中拈了只茶盅细细地啜,清风徐来,水波不兴,难得不晕船地享受起了这自在好风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