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仲华还来不及说什么,也来不及整理妆容衣着,忽然便听到一声暴怒的大喝,“可恨的奴才!”正是高澄的声音。
元仲华瞬间便心里一沉。她从小到大也没见到过他这么暴躁地大怒。
康娜宁倒若无其事地看着高澄进来。
接着便看到高澄嫌那奴婢挡路,毫不怜惜地将那瘦弱的小婢女踹倒了。
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那奴婢跌倒在地滚向一边,竟然一声没吭就晕过去了。
元仲华乍见这样的暴虐场面,几乎作呕。
高澄倒没想到康娜宁也在这儿,颇觉意外。他极力地压住了怒火盯着康娜宁。
康娜宁看到高澄没有一点动容,仿佛这个人在她眼里已经可以视而不见。这时也极知趣地施一礼道,“想必大王和王妃有话要话,妾告退。”说罢也不等高澄说什么,就一点没有留恋没有犹豫地退出去了。
月光其实也回府没多久。
虽然她早就出宫,但是因为天气好,兴致勃发,便到城外骑马去了。一直到玩够了才想起来高澄说让她在椒房殿等着与她一同回府的事。想想觉得时辰差不多了,恐怕高澄也回府了,她才尽了兴满意而归。心情真是说不出来得大好。
没想到她回来高澄居然还没回来。月光也不在意,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正好今天骑马累了,也不管时辰便吩咐上饭食自己先大快朵颐。
正惬意的时候,桃蕊来禀报说郎主已经回来了,去了王妃那儿。
把别的奴婢遣散了,桃蕊细细讲了高澄回来以后的事。
月光只是听,一句话没有。
桃蕊讲完了倒不知道公主心里究竟是什么意思,便问道,“大王生这么大的气必有缘故,公主和王妃交好,该去看看,劝劝大王。”
桃蕊的思路总还是跟着故主落英公主时候的思路。要是落英遇到这样的事,绝不会放过。
月光倒在她坐着的那张大床上半坐半靠倚着隐囊淡淡道,“我去做什么?这是大王和王妃的事,就是闹上天去,与我有何干系?这时候去劝,倒好像别有用心似的。我也累了,正好趁着清静早点安寝,何必管他们的事?”
桃蕊倒无话可说了。
康娜宁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便往外面走去。就是没想到一出来居然看到李昌仪站在院子外面徘徊不去好像盼着什么似的。
李昌仪看到康娜宁居然从里面出来,她也一怔。想到刚才高澄进去的时候她也必定看到了,就立刻恨不得上来食其肉。
康娜宁倒是并不躲闪。唤了一声“李娘子”。
李昌仪冷笑道,“大王不喜欢你这奴才,你巴结王妃有什么用?还把自己儿子送过来?王妃自己生了嫡子,如何能喜欢你送来的便宜儿子?只怕王妃现在都自身难保,更顾不上管你的事了。”
康娜宁听这话听得青筋暴跳。她受李昌仪的欺负多了,但大多都是苦叶那个奴婢来找麻烦,李昌仪自己肯自降身份的时候并不多。
她咬着牙忍了又忍,别的话都放过,只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王妃自身难保?”
李昌仪轻轻一笑,真是自负到了极点。“你以为我只能让你家破身死吗?王妃又如何?”
康娜宁听了这话身子止不住抖动,但她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转身微有踉跄地去了。她几乎不敢相信,李昌仪居然连长公主都不放过?她从来没想到过她如此蛇蝎心肠。
寒风渐起,康娜宁已经浑然不觉了。
屋子里安静得极是怪异。
康娜宁出去了半天,高澄仍然站在门口处没有进来,那双绿眸子盯着元仲华其寒无比。
元仲华从大床上站起身来也一直站在这儿看着高澄。事已至此,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既然她什么也左右不了,那就只能等着事态发展。
元仲华微有笑意,她像是在对着高澄笑又好像不是。眼前的人已经让她觉得陌生,但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看清楚藏在心底的高澄,她原来的那个夫君到哪里去了。
终于,高澄慢慢一步一步走来,眼睛始终不离元仲华身上。她的肤色白得像是纸一般,还有一些淡得几乎已辨不出来的燕脂痕迹。她眼睛微肿,只一双瞳仁又黑又深,水汪汪地看着她,眼圈全都是红的。
高澄逼近她,低头盯着她。“殿下不想和我说什么吗?”
“高王想知道什么还用我来说吗?”元仲华一句解释没有。“高王身边有的是人说话给高王听。”
“我想听殿下自己说。”高澄的面色阴沉得可怕。他的呼吸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