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舒在自己房间里双手负背踱来踱去,由于平日里跟朱家小姐关系特别好,又跟府上的其他人关系熟络,所以利用自己的“特权”要求了一间像样的柴房,经过归置看起来特别整齐。
颜舒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唤玉一个芊芊女子住在邝邰之那么个大男人家里,甚是不妥。且看今日邝邰之表现来看,明明对唤玉有意,自己怎么能受得了呢?要是邝邰之兽性大发,强迫了唤玉,自己恐怕要追悔莫及了。想及此,颜舒愈发地不安起来,弯腰从黑不隆冬的床底下掏出自己藏匿起来的夜行衣,准备夜探邝家。
正当她准备换衣服之际,便听到外边“嗒嗒嗒”的三声敲门声,“阿伍,你在吗?”不是别人,声音自然是朱羽黎。
颜舒慌忙把夜行衣揉作一团,胡乱藏入床下,整了整理衣服便开了门。
“大小姐,这夜都深了,不知道大小姐您?”颜舒看着朱羽黎端了跌打酒和上药来,意思很明白,便没再问下去,还是恭恭敬敬地请朱羽黎入了房。
朱羽黎有些羞赧地踏入颜舒的屋子里,见房间虽然简陋,却收拾的井井有条,非常干净,与其他家丁毫不相同。心里自是有些暖,把跌打酒放在桌子上回头道:“你三番两次救我于危难,今日又再解我出困境,这份恩情我不知该如何去还?”朱羽黎仔细打量着颜舒,看到那张俊秀的脸上的伤口,有些心疼,“所以我拿了伤药来为你擦拭伤口,了表我的感激之情。”
“大小姐言重了,阿伍是朱府的家丁,保护小姐是阿伍的职责。”颜舒赶紧摆手,婉拒朱羽黎的好意。
朱羽黎听了颜舒这客气的语气有点失望,自己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才敢敲颜舒的门,可是此人不懂自己的意思,或许只是因为自己是朱家的大小姐而已,神色落寞道:“如果我不是朱府的小姐呢?那阿伍还会救我吗?”
“那阿伍更会救了,如今世道并不太平,官家小姐出门都要再三注意,平常家的姑娘出门自是不会平安的,阿伍更会去帮忙了,以尽绵微之力。”颜舒煞有其事地回答道。
朱羽黎听了颜舒的话才放宽了心,缓缓说道:“我来帮你上药吧?”
“不劳烦小姐亲自动手了,小姐能来给我送伤药,阿伍已经感激不尽,这个我可以自己来。”颜舒再次摆手,稍微退后道。
“额头的伤口也能自己来?”朱羽黎挑眉。
“手臂上的伤口也能自己来?”如此相似的两句话,竟在这一时间重叠,颜舒怔怔地呆在原地,她想唤玉了,今日虽然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两人却相隔如此“距离”,不能诉说自己多日的思念。
朱羽黎见颜舒没有回答似是默许了她,便动作温柔地将颜舒拉到了凳子上坐下,为颜舒额头上药,颜舒从自己的恍惚中回过了神,见朱羽黎动作小心,也不便拒绝了她的好意,闻到了朱羽黎身上淡淡的女儿香,颜舒再一次失神。
朱羽黎小心翼翼地为颜舒的额头上好了药,瞧颜舒一脸呆滞甚是好笑,便嗔怪:“你在想什么呢?”
颜舒哪里敢说自己美人在侧,心里却在想着另外一个女子,随口答道:“小姐肯屈下身份给阿伍一个下人上药,真让阿伍感激不尽,刚才也自是为小姐失了神。”话一出口,暗叫不妙,这岂不是会被人想歪了去。
只见朱羽黎脸上霞云两朵,在烛光的映耀下显出了小女儿家才有的羞涩神情,心里更是小鹿乱撞,赶忙给颜舒上完药,收了东西,咬了咬嘴唇道:“上完药了,我不与你说了。”便匆匆离去。
此时再不明白的人儿恐怕也会明白了,况且颜舒又不是傻子。颜舒懊恼地拍了自己的脑子,不料碰到伤口,抽痛一下,心道“颜舒你这个‘伪君子’莫要再说什么孟浪之语让人家姑娘听了去,想到心里去,到时候害人害己。”想到害人害己,颜舒的心莫名地抽痛一下,自己对唤玉的情感不是害人害己吗?且不说自己的家仇未报,但就自己的女儿身一事,唤玉会接受自己吗?思及此,颜舒心里像被拧了似的越发的难受,可是自己心里又不愿意将唤玉交付他人。
在不愿与不肯之间,颜舒还是想去见见唤玉,即使不知道以后如何。
或许只有没有思前想后的那种冲动,才是爱情的冲动。
颜舒一袭夜行衣,趁着夜色探到了邝府的大宅内,却不知道哪个房间才是唤玉的住处,只能一一探寻,颜舒纵身一跃,跃到房顶上,揭开瓦片,透过瓦片上的光,颜舒隐隐约约地瞧见房间里有两个人正在私语。再仔细一瞧其中一人正是河南节度使朱温,站在他身边的便是今日见到的邝邰之。颜舒摒住呼吸,透着揭开瓦片的口子,仔细听两人的谈话。
只听邝邰之压低声音道:“朝廷派来的黜置使迟迟未有行动,也不知道是否长安正在蓄兵,准备大举进攻开封城。且如今神鹰寨在大人管辖范围内肆意横窜,根本不把大人放在眼里。”
“混账,贺天霸算什么东西,黄巢党的余孽,也配跟我争锋?”朱温此时早已经吹胡子瞪眼,语气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