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头正见沈澄和他那小厮双双盯着这边儿,似是将方才那一幕一丝不落地尽收眼底。
她又忙收了笑,咳了两声。端出一副稳稳的神态,缓缓朝两人走近,原是想打算点个头致个意便走。
可总觉这其中的误会不解开,见了面总这么别别扭扭的,不是那么回事。
如今她在秦家做工,不但苏氏不放心她住在园圃里头,裴明远和裴玥也不放心。今儿裴明远已交待了裴玥,让他在刘家客店,给她和裴蓉订一间略好的房间。
并让裴玥这些天早送晚接,一晚也不许在园圃里头住。
而且,今儿见了裴玥,也听他提起这位来了。道是他们就是承造陈家酒楼的那个营造班里的画图先生。也是在那时,裴妍才知道,原来当初她看到的和王贵武一块去看地的中年人,并不是什么主家,而是刘家班的东家刘万平。
亏得她当时没有一时脑热,冲过去揽活儿。要不然可就闹大笑话了。
因他们承造的陈家酒楼离刘家客店不远,这位也常去刘家客店小坐歇息。
而自己如今又要时常进出客店。
往后难保不会再遇上。
这人么,一旦稍有些隔阂,自然是越早破冰越好。今儿见了不理会,往后再见,更不好意思理会了。久而久之,可真就因小事成了大隔阂了。
若是往后不再见面也罢,偏生有可能还要碰面。
而他早先又帮过自己。
何况,裴明远还说,只所以想起元宵赠春兰的事,还是刘家班的刘万平在刘记客店碰到他,主动上前解说因翟家生意相争的误会时,说起的。
即然大的误会已解了,裴妍便决定,今儿也把这小误会解开。
于是,她把迈出一步的脚又收了回来,含笑说道,“我已听我爹说过了,当日翟家的事,刘班头是不知情的,都是王贵武瞒报,才导致当日的误会。”
“上次在镇上我说的那话,也是因误会而产生的误会,还望沈先生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说罢,还特意深深地屈了屈身子,做出十分有诚意的赔礼姿态。
一个小小的女孩家主动赔礼,他一个大男子,怎么能比一个小女孩的心胸还不如。何况,他也不怎么生气,若是气,也只是气自己而已。
沈澄宽和一笑,放缓了语气道,“即是误会,裴家姑娘也不必放在心上。”
说过这话,似乎又觉有些冷淡。可沈澄还真没有和小女孩儿打交道的经验。更没有和这样,不论是年纪身份都相差甚远,而且还真心实意向他赔礼的小女孩打交道的经验。
一时也不知怎样表示自己真的不在意。
这个不在意,一半是向别人表明的,更多是想自我表示,他真是不一个很爱记仇的人。
要记也只记那些值得记住的。
因一个小女孩的一句话而叫人怀疑他记仇。那他岂不是太小气了。
若是个性子跳脱的,倒也不难,再多说几句话也就是了。偏他生性不喜与不相熟的人多言,强迫着自己多说话。却又是为难自己了。
小厮墨染是深知自家少爷的,说服自己把先前的气儿放一边儿,上前笑道,“外头正是暑热,几位稍坐。我去沏些茶来。”
裴妍也是因那沙盘有可能牵扯到宋家,也想弄个究竟。
歉意朝张栋笑了笑,往竹林那边的椅子上去坐,屁股还没沾着椅子,突见老者从竹林后冲出来,“丫头,我……”
见识过他的缠功的裴妍,顿时如只兔子般跳了起来,飞快往外走去,边走边头也不回地扬声道。“多谢沈先生,茶改日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