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来走去的人群,一下子定格在原地,贺境心抽离思绪,她近距离看着傅棠的脸。
她的手指,伸向傅棠的额心,在那里,朱砂点成的红痣依然鲜艳如血。
而此时,宋钺已经被丁左,一路护送着进了宫。
宋钺身上甚至还沾着草屑,他进宫之后,直接被带到了偏殿里。
宋钺进去的时候,偏殿里已经有了一个人。
那是个中年男子,身穿朱红色官服,他气质儒雅,年龄没有让他英俊的长相变得丑陋,反而让他多了一股沉着之气。
宋钺见到他,有些意外,他忙行了一礼,“下官见过傅相。”
是的,这个中年美男子,正是宋钺之前的怀疑对象,左相傅大人。
傅大人看了宋钺一眼,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到底是做了左相的人,这股子喜怒不形于色的气度,傅大人可谓是修炼到家了。
左相道:“宋大人,请坐。”
宋钺没忍住,多看了左相一眼,他在左相边上的太师椅上坐下。
左相:“宋大人能力出众,在大理寺屈才了。”
宋钺摇头道:“下官能力有限。”
左相笑了起来,“宋大人难道就不想去你该去的地方吗?你身为状元郎,应该是从六品的翰林。”
宋钺:“这本就没有什么该不该的,皇上将臣安排在大理寺,必定有他的道理。”
左相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你当真是这样想的吗?你应该知道,你在大理寺,不过只是个替罪羊而已,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出路。”
宋钺叹了口气。“傅大人,您想说什么?”
左相道:“我知道,你负责查小女被害一案,张氏呈上去的证据,就是你查出来的。”
宋钺心中一紧,“下官只是据实以告而已。”
“你们都被她骗了!”左相道,“人是她杀的,她在胡说八道,你们查出来的这些,全是她希望你们查的!”
宋钺眉头皱了起来,“大人,这些您应该亲自和皇上去说,我只是个大理寺丞而已。”
“够了!”左相见宋钺油盐不进,一直装傻,也不绕圈子了,“宋钺,你应该知道,你得罪了皇上,你的仕途根本没有什么指望了。”
宋钺:“那又与大人何干呢?再说了,我相信,只要我能力出众,皇上一定能看到我的价值的。”
“呵。”左相不屑一笑,“这世上,有才之人多了去了,真正实现抱负的又有几个?你这样的寒门子弟,在官场上没有人助你,你根本走不远。”
“所以,大人是想要做下官的靠山吗?”宋钺也不是傻子,他只是不想掺和到这些事情里去,但现在左相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没有回应,那也太窝囊了,“可是大人别忘了,您现在自身都难保。”
“那可不一定,你们的证据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最后我们可以全身而退,但你就不一定了。”左相道。
宋钺道:“左相不如直说,你希望我做什么?”
左相眼中有一丝不悦,但到底他现在处于劣势,但他也不是完全就要输了。
这天底下,没有人愿意接受自己被戴绿帽子,尤其这个人还是一国之君,只要有一线希望,能够洗清这一点,皇帝必定会配合的。
而洗清这一点的关键,在宋钺身上,毕竟那些证据都是他查到的,只要他能说一句,这些证据都是张氏,也就是左相夫人,刻意引导他去查的,那么一切都可以推到左相夫人身上去。
“我和夫人之间,有一些不愉快,她对我误会颇深,这些年来,我不纳二色,一心一意对她,她却如此误会我,我也很心寒。”左相叹了口气道,“我希望宋大人告诉皇上,这一切都是夫人告诉你的,本相并没有说谎不是吗?你查到贺大师身上,不就是因为夫人吗?”
宋钺盯着左相,心情很复杂。
他寒窗苦读十多年,想要将一身学识货与帝王家。
他想过进入朝堂之后,要施展抱负,但是他中了状元之后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他之前的那些梦想,也就只能想想。
他甚至觉得很荒唐,一个许大人,一个傅大人,这两人都身居高位,一个位列九卿,一个是当朝左相,都是何等的人物,结果这样的人,全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他们的内里可能早就烂透了。
他们大晋朝,就是由这样的官员在管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