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牧对于苏安办的学府还有几分了解,疑惑道:“王妃的书府不分高低贵贱,招学生只需两条肉干当作束脩就行,老吴你也不至于这都没有吧。”吴解这才道出原因:“我想让小满留在沐州,就不必随我在边境打仗了。一来她也大了,二来边境到底没有沐州好,三来全大昭也只有这座书府招收女学生。我只有这一个宝贝闺女,她想念书,哪有不依着她的道理。”“但若她一人留在沐州我也放心不下,所以只能多通通关系,主要是生活上多照顾她。”李自牧点点头,吴解为了女儿的事考虑地很全面。既然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李自牧也不好再推脱。多谢吴解得了李自牧的首肯,赶忙把小满从旅店接出,让她与李自牧碰个面。小满的脸是小麦色的,大抵是被风沙吹的。她梳着两个小辫子,上面还用发带系好,看上去干净又俏皮。小姑娘对于去学府的事很感兴趣,但是老吴并不会长久地留在沐州,小满又有些舍不得。吴解揉了揉小满的后脑勺,让她开口:“这是李自牧将军,小时候他还抱过囡囡呢!囡囡可以叫李叔叔。”说罢又转头问李自牧:“这么叫,可以吧?”李自牧愣了一愣,随即点头:“哦……可以,当然。”他确实到了当人叔叔的年纪,虽然他不想承认这一点。小满招手道:“李叔叔好,我叫吴小满。”李自牧不太会和小孩打交道,胡乱应下,又扯出一抹笑脸,不至于让小满觉得他不喜欢自己。三人在院儿里吃完午饭,李自牧就领着小满去登怀安王府的门。几日未来,宋锦程与苏安的喜酒也已经撤了桌,一切又回到平日里的布置。门房一见李自牧来,忙不迭进去通报。来迎接他的只有苏安一人。李自牧来回看了看,宋锦程并没有出来:“王爷呢,他不在吗?”苏安并不着急回答他,而是带一大一小进府门,在廊下聊起天。“前几日今上派他有事,约莫是去别州了。”苏安偏头问,“你不是自己弄了个小院么,今天怎么又回来,是有事?”有事自然是有事的,不然也不会再登门。“对,这是阿姐副将老吴的女儿小满。”李自牧招呼身后的小女孩上前来,“老吴托我向你行个方便,让她去你书府读书,多照看着她点儿。”跟在李自牧身后的小满才小心地探出头来,怯生生地打招呼:“王妃好。”苏安亲切地让小满坐下,小丫头就是好过那群毛小子,况且现在女学生招得不多,苏安定然来者不拒:“小事,书府刚好新招了一批学生,她同入也能跟得上大家。”“书府里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孩子,现在她看着拘谨,说不定认识了朋友,也就能玩到一块儿去。”苏安的话让小满放松下来,王妃一点儿都没有架子,而且还如此和善,想来书府也定是好的。李自牧也很放心苏安办事,小满在书府有了他的照拂,那些达官贵人的小子闺女也不敢因为家世的缘故欺负她。苏安让下人将小满领下去喝甜茶,午后再与她一同到书府去熟悉熟悉。外头太阳正毒,苏安在廊边的石凳子上坐下,叫人上了两盏茶。阴凉下感受不到热,李自牧倚着廊柱静静地看苏安。几日不见苏安的这张脸,从刚醒来第一面混沌不清,到现在看来颇有感触。世界上的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这么像吗?而且偏偏就是在沐州,苏安成婚,他也在这里遇到了竹曦。李自牧脑子里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苏安与竹曦真的毫无关系吗?“苏安,”李自牧话头一转,“冒昧问问,听闻先母也是沐州人氏,当年她有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或是旁支……”“好端端的,提这个做甚?”尽管苏安不太乐意提起这段往事,但他还是思考了李自牧的疑问,“我生母自我幼时便因病而逝,关于她的记忆也只有零星半点。不过未曾听她有过什么别的亲属在世。”李自牧抱臂,看来并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哦……我就是来沐州有些日子,还人生地不熟。偶然想起这层关系,有些好奇罢了。”苏安接受了李自牧的这个解释,只当是他在沐州真的太闲了,找不出什么其余的事做。“自牧兄这是怪我疏于待客,若非书府的事太多,我理应尽地主之谊,带你逛逛这里的美景,你还是头一回来沐州吧。”第一回肯定不是第一回,上一世他也在沐州住过一阵子。哪一条街哪一条巷子,他都已经摸得清清楚楚,压根不需要有人指引。但对于如今的“李自牧”来说,还真是头一回来沐州。“确实是头一回,难怪宋锦程这个王爷连京城都不想留,偏要来这沐州。沐州确实是块宝地,看来我是来对了。”苏安赞同道:“不错,难得你们想法一致。我想等你哪天老得打不动仗,也可以在这儿买一处宅院,养养老。”“等我活到那天再说吧。”李自牧直起身向府门走去,伸手挥了挥向苏安告别,“小满的事,多谢!”什么活到那天?这是什么话,苏安无奈摇头,他听见也就罢了,若是让他姐李兰庭听见,非拽着他教训一顿。不过李自牧在他姐面前,也定然没胆量说这种话。办完吴解的事,李自牧回到小院。竹曦的事还未解决,自己匆匆忙忙从京城来,带的银两确实不多。他将自己所有的包裹都翻找了遍,加上陈信给他算的账,满打满算也只有一百余两。一百余两,赎人肯定是不够的。李自牧抽出纸笔,打算给李兰庭捎封信,让吴解带去京城。自己要这五百两,是为了救人。等竹曦被赎出来,再与阿姐,陈信,老吴他们好好介绍。既然决定要安安稳稳过日子,他们迟早是要知道的。成见在所难免,但李自牧不想再让竹曦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中。不过这一切都得等竹曦平安地出了浮香楼再说,竹曦现如今对自己了解还不深,万一他不想跟自己离开,那一切都将功亏一篑。这边李自牧又是翻箱倒柜又是写信,另一边的陈信是越来越看不透李自牧。以往不论是大小事宜,将军都会与自己商量一二,但这几日李自牧去哪干了什么他一概不知。身为属下本不应该多管多看,但若将军真入了什么歧途,也只能靠这些兄弟才能把他拉回来。李自牧看陈信在门口偷偷摸摸地张望,看上去倒是挺清闲:“想什么呢,实在闲就帮我查个人。”陈信苦哈哈地往里走了两步,查人这种事费神又费力,李自牧真会使唤人。“刘世文。”李自牧一个字一个字清楚地说,“查他在哪。”刘世文……陈信记下这个名字,沐州姓刘的人家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从何查起。陈信在心底叹了口气,转头想找老吴想想办法。冷不丁身后又传来一声:“自己查,查到了再送你只海东青。”陈信眼里发光,方才消极怠工的神情一扫而空:“好嘞!”说罢闪电似的冲出院门着手去办。李自牧将信小心叠好,放在竹简之中,就等老吴上京传消息。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陈信出去查人,吴解又去与他的兄弟们去集市采买干粮。院门外又响起敲门声,李自牧以为又是陈信折返回来拿什么东西。开门时却发现是那日在浮香楼见的兰君。李自牧有些惊诧,浮香楼是不允许小倌随意进出楼的,若是被发现可不是随意打一顿这么简单,现在青天白日的,他居然就跑出来了。“将军大人,不记得奴了?”兰君狡黠一笑,用小折扇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这里可真难打听,奴和阿竹找了许久,见人都出去了才敢来敲将军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