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以这种方式潜入地下城还能遇见她,明明傍晚的时候,他才刚与她划清界限。他想找到藏在幕后的那个人,查探当年的真相,所以不惜自我暴露,才故意引了这小管事的注意,在城外捉了他回来。可是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与姬千凛竟然在这种地方都能相遇。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她发现袋子里的人就是他。凛凛割着割着,突然发觉袋子好像塌下去一块,她以为是她的错觉,并未在意。然而,就在麻袋打开的一瞬间,凛凛嗅到一股熟悉的、沉静如水的杜若香气。这个气息她一点都不陌生,虽然很淡很淡,一瞬间就消失了,但她还是闻到了。凛凛扯开袋子的手顿了一下,她也没有想到,她可能会在这里遇见虞景。对于他的绝情,说不气是不可能的。但是,想到任务奖励,凛凛立刻又充满了干劲,她扯了扯嘴角,勾起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别怕,马上就救你出来,虞……”凛凛话还没说完,眼珠子就像被钉在当场。随着麻袋口子的张开,一对软萌又毛茸茸的白耳朵率先冒了出来。轿内的夜明珠洒下淡淡辉光,映的这一对耳朵上每一根白毛都流光溢彩,恍若冰雪,美极了。若是平日里,凛凛见了这一对毛耳朵,绝对会忍不住下手揉搓把玩,可今日她却目光怔松,有些恍惚。她几乎立刻就能确定,这是狐狸耳朵,还是虞景的。她如何不熟悉这对狐耳,她前日晚间还见过的,不仅记得它有多漂亮,还记得那耳尖的一簇绒毛,是泛着淡淡的金色的。紧接着,一个脸庞稚嫩、眉眼俊秀的小少年就从麻袋中抬起了头。他约摸十四五岁,生着一双微微上挑又泛着水光的桃花眼,眉眼干净到几乎纯粹,整张脸带着一股不清不楚的勾人味道,如果没有堵住他嘴的那块布的话。凛凛当场人麻了。她还是人格分裂?少女就跪坐在他对面,一副乐姬装扮,脸上蒙着红色的轻纱,衬的她那双杏仁眼格外妩媚。纤长的脖颈上挂着一条做工粗糙的镀金项链,上身穿着一件金红相间的抹胸,惹人遐想的沟壑半露,开叉到大腿根的长裙裙摆全部散开,两条白皙光洁的长腿一览无遗。月夜饮血,地板厮缠,午后窗前,脑海中所有欲望升起的记忆,竟然全都是关于她的。虞景垂下睫毛,抿了抿干燥的唇,强压下心头躁意,“我是先前逃出去的,然后被抓了回来。”凛凛心中冷笑,装,继续给我装,面上不动声色,甚至显露出几分关怀:“啊?是吗?真可怜。”虞景:“……”两人相对无言。凛凛不信虞景没有认出她来,但虞景又不愿让凛凛认出自己,于是,两个人就同时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默中。打破这段沉默的是突然苏醒过来的大汉。他睁开眼睛,同时对上了一双杏眼和一双狐狸眼,但他只来得及说了句“你们”就又被凛凛一棒子砸晕了过去。气氛再次沉默,直到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对上。“……”凛凛心里又是一跳,看见了就是看见了,这时候自己先躲开岂不是证明她输了?可他似乎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两人对视了半晌后,凛凛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升降梯好像坏了,没办法上去,也没办法下去,我们不能被困在这里,得想办法出去。”阿无乖巧地点头,黑发间的耳朵随着他点头的动作一颤一颤的。他摇了摇尾巴,狐媚子一般的眼睛望着她,柔声道:“那姐姐说,现在该怎么办?”凛凛的心脏又遭到了暴击。她捂着胸口,艰难出声。“你能不能……先把你的耳朵和尾巴,收一收?不然,我很难忍住不去蹂躏它。”蹂……蹂躏他?虞景不知想到了哪里,白玉般的面容上忽然飞起红霞。凛凛睁大眼睛,她不是没见过虞景红了耳朵的模样,只是……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糟污的东西,同时,她心里升起一个奇怪的猜想。虞景,他有没有可能是人格分裂了?这个人格的他看起来格外特别,简直不像他自己。虞景也当真听话地收回了耳朵和尾巴,凛凛猜想,接下来他是不是要给自己编造一个身世,比如说,被抓来种了妖丹,然后出逃失败又被抓,再然后,顺理成章地跟她一起去调查地下城四层的真相?那她是不是也可以陪着他演戏,顺便再刷一波好感度?最起码,这个样子的虞景她还是觉得挺可爱的。可终究理想丰满,现实骨感,就在此时,一阵晃动传来。凛凛很快察觉到升降梯在动,紧接着,砰砰砰几道巨大的声响从头顶炸开,这还不算,他们所站立的斜面也开始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裂开一样。凛凛紧紧盯着升降梯的轿身,试图判断危险从何处降临,很快,墙面就开始变形,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卷住,正使劲地往下拉扯。用于固定的墙面的巨大钢钉全都被崩飞了,凛凛为了躲避一枚钢钉身体紧贴在墙面上。